一会儿把它挪到半人高的斗柜上,怕两个孩子回家横冲直撞弄地?上,又搬到卧室放着,可放卧室她还是不放心,盯着绿盈盈的药剂,聂渝霜老担心药剂出意?外。 她急躁地?抓了抓秀发。 看了药剂一眼,拿起钥匙拔腿就到林业局办公楼找丈夫。 倪立人听到妻子到来?的消息非常惊讶。 两人结婚十多年,渝霜来?局里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惊讶后就忍不住担心。 担心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倪立人不敢拖拉,跟下属说了声就往外跑。 聂渝霜老远就挥手,倪立人心里愈发着急,步子迈得更大?。 跑到跟前就发现妻子表情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啊,看着也?忐忑,但不是“发生了什?么坏事”那?种愁。 而是强行按捺住的激动,眉眼处又激动又焦灼的样子。 “媳妇儿,咋了?” 聂渝霜拽着他手就往外头走:“家里有?大?事,现在到妈那?边接孩子,回家再说。” “什?么?”倪立人很?懵。 聂渝霜:“说来?话?长,一时?半会讲不清楚。” 走了几步,倪立人不动了。 聂渝霜被反作用拉得趔趄了两步,她眼神迷茫:“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倪立人无奈:“要走也?得回去补个假条啊。” 单位确实没?人管他早走晚走,倪立人在这方面却是规规矩矩的。 聂渝霜“哦”了声,松开手,催他快去快回。 孩子奶奶家住胭脂胡同。 胭脂胡同这个名呢,一听就知道建国前这里干啥的。 隔一条街的对面是书巷胡同,书巷胡同的四合院被附近几个单位改成了家属院,而胭脂胡同那?边,则是鱼龙混杂,有?倪家这样几代?都住在这儿的老京市人,也?有?建国后搬来?的。 于是就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现象。 马路这边的胭脂胡同各个院子都加盖了不少房子,住在里头的人又多又杂,住户素质也?就高低不一。 而那?边的书巷胡同则是完全不同的面貌。 整洁干净,衣着体面,就连孩子都要显得更讲究更干净,走进书巷胡同的人看隔壁胭脂胡同都有?一股不屑。 隔着一条街,却是两个完全不交融的圈子。 从?林业局到孩子奶奶家,需要坐十七路公交,两口子一秒没?耽搁,直奔胭脂胡同接人。 刚下车,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喊:“打人了,要打死人了。” 聂渝霜跟倪立人面面相觑,发现听到声儿的其他人也?跟着往胭脂胡同涌,两人怔了怔,也?疾步跟了上去。 可别是小孩子打起来?了。 再想到倪家几个小子个个反骨,生下来?八斤起码有?七斤八两都是反骨。 小小年纪天天跟胡同里的老炮、爷儿混,混出一身毛病。 聂渝霜心里没?来?由地?急。 平日他们夫妻俩很?少让欢欢兄妹来?这边。 就怕跟着几个堂兄堂弟,性子混野了,这次是婆婆说想孙子,才让两孩子拎着苹果?过?来?瞧瞧他们。 “哎哟,这群小崽儿无法无天咯,老黄家的被吊在榕树下,他们对着人家又抽又打的。” “他们家大?人呢?有?没?有?人管啊?几个院子的一大?爷二大?爷他们人呢?” “咋管啊?胳膊上都戴着那?个呢,隔壁院子一大?爷借口接孙子躲出去了,你看谁敢去管。” “老黄家的晒得嘴巴都起皮了。” “……” 聂渝霜冲到大?榕树下,就见?横着的树干下吊着一个女?人。 女?人头发凌乱,神情狼狈,额头,手腕都是伤,眼睛红肿,眼神里充满了悲切和无奈。 脖子上挂着写上“反动□□、破鞋”的牌子,而对着她审判的几个,瞧着十六七岁,其中五个小伙子,还有?两个绑着粗辫的女?孩子。 你一言,我一语向大?家宣告被绑女?同志的罪状! 最大?的罪便是她曾是旧社会的窑姐儿。 他们拿着锣,说一句敲一下,女?人有?气无力的跟着重复,在这条本就充斥着屈辱的巷子里,重温着跨时?代?的痛苦。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