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眼眶发红:“您为何不来见我?” “我替你算了一卦。”无羁说,“虽然我看不清有了你之后的未来,但我算出来,只要没有意外干预,你就能平安顺遂了此一生。” 他平静道:“而我本人的存在,就意味着天道的漏洞。我不能接近你,或者说,可以的话,我最好不要接近任何人。” 姜翎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您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她终于开口。 无羁思索了一下:“你母亲死前,我曾回去见过她。” 姜翎一愣,撇过脸,低声说:“是吗。” 无羁叹道:“你不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姜翎安静无言,没有接话。 这反应是意料之中,无羁淡淡地望向远方,为她讲述当初的那一幕。 …… 天圣末年,先帝病重,立姜恪为太子,并下令赐死其母。 无羁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到了皇宫。 彼时德妃正手捧白绫,平静地站在房梁下。 她最后的要求只是,准许她屏退所有下人,独自踏上死亡,保全这仅存的尊严。 无羁悄无声息出现在她面前,若教旁人看见,定会惊呼闹鬼。 然而德妃面不改色,只是隔着数丈的距离,望向他晦暗的眼眸,微笑道:“你回来了。” 无羁静默须臾,说:“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德妃垂眸一笑,手掌抚过鬓角,说:“人生就是如此,哪怕我坐到如今的位置,也还是,逃不掉啊……” 无羁眼眸闪烁,问她:“你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心愿?” “譬如,你那两个孩子。” 德妃呆了呆,忽然开口:“阿翎。” 她用恳求的语气对他说:“帮我带她走。” 无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好。” 德妃轻声叹息,闭上眼苦笑:“是我,对不住她……” 无羁说:“她命不该绝,你不必担心。” 听了这话,德妃复又睁眸,整理仪容,缓缓踩上木凳。 “这么多年,谢谢你了。”她说。 无羁无法再直视她,沉默地背过身,在寂静的宫殿中,他听到砰的一声,木凳被踹翻在地。 …… “这算什么。” 姜翎听完,竟不知该作何感想。到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荒唐。 “到头来,我竟然还要感谢她。” “可是、可是……”她茫然地说,“过去的那些,又算什么呢?” “只是过去而已。”无羁说,“你不需要记住这些,我只是不想瞒着你。” 姜翎默然,她的心情渐渐平复,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些让她烦躁的思绪。 她开始转移注意力:“对了先生,原本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无羁说:“你想看吗?” 姜翎稍愣,看?这是能看到的吗? 无羁微笑伸手,指尖轻点她的眉心:“只要你想,我就能让你看到。” 姜翎于是闭上眼,放开识海,接纳潮水般的画面。 白光闪过,她匆匆穿梭在未来,掠过那些熟悉的面孔。 于现实只是短短一瞬,于她却是一场漫长的旅行。 无羁撤开手,她瞬间失去力量跌落在地,面色惨白,汗如雨下,浑身抖如筛糠。 无羁从上方投来目光,平静凝视她,片刻后,开口:“所以我一直觉得,把你送到这里,是我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姜翎恍惚地揪住衣襟,像是窒息一般,喃喃地说:“全都死了……” 她看到谢温韦被一剑穿心,看到莫府惨遭灭门,看到禄元洲一夜白头,更看到莫齐轩站在世界尽头,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无羁微微倾身,抚上她的头,说:“如果难过,就忘掉吧。” 但这一次,姜翎抬头,说:“我不要忘。” “我会改变这结局。”她脆弱的眼神,被坚定取代。 无羁露出笑意,扶她站好,一挥衣袖,两人再度出现在闹市里。 姜翎意识到什么:“先生,您又要走吗?” 无羁说:“我要去找一样东西。” 姜翎没有追问那是什么,只道:“我们还能再见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