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晟先一步下车,转身伸出手,“当然是陪客了。” “你……”被人轻贱的心情逼得温鸾直想哭,情知无法推辞,紧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径自下车,看也没看他的手。 龟公一看到有人从马车上下来,知道来生意了,马上笑得满脸桃花开,点头哈腰往里面让。 “老客儿,可有日子没见您了!今儿刚到几位姑娘,嘿,甭提多水灵儿喽,都没接过客哪,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第一口鲜儿您得尝。” 温鸾低着头跟在高晟身后,闻言不禁抬眸斜睨他一眼:老客,看来这个地方他常来呀,果然是个好色之徒。 她不知道,老客儿不过是招揽客人惯用的称呼,显得亲近热情,不管是新客还是老主顾,统统是“老客”。勾栏青楼也好,茶馆酒肆也好,都这么叫。 见高晟反应冷淡,龟公偷偷瞄了瞄温鸾,登时睁大眼睛惊呼道:“好漂亮的姐儿!可是咱这里的规矩,不能带外头的姑娘进来……” 高晟扔给龟公一个荷包,“少不了你银子,牡丹坊丁字号,带路。” 荷包里满满的金叶子,金光灿灿的,看得龟公眼睛发直。 “哎呦,您里面请!”发面馒头似的老鸨咚的弹出来,肥手一抢一搡,拿到荷包就把龟公怼到一边儿去,屁颠屁颠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人容貌出众,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又因青楼头一回进女客,妓子们三五成群,捂着嘴指指点点偷笑,为数不多的几个嫖客更是毫不忌惮地盯着温鸾看。 温鸾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高晟胳膊一展,把人楼在怀里,目光扫过来,众人只觉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掠过头顶,顿时一片寂然。 游廊两旁挂满了新采的珠兰,正是盛开的时候,细细的枝条上是一簇簇细小的花粒,介于浅黄和浅绿之间。于是整条游廊都充满了珠兰的香气。 灯光璀璨,花粒在半空中微微颤抖,上面的水珠将滴未滴,不知何处飞来的娇笑软语,引人无限遐思。 温鸾窘得头也不敢抬。 老鸨将他们带到一扇门前,“胡老爷,您朋友来了。” 伴着一阵爽朗的大笑,门“呼啦”的从内打开,一股热气混着甜腻腻的脂粉香气,夹杂女子的嬉笑声扑面而来,呛得温鸾脑子发懵。 一个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迎出来,拱手笑道:“高公子,等你好久了,快请快请。” 除了四个妓子,屋里还有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胖子,敞胸露怀,小山似的堆在椅子上,略一动,椅子就嘎吱嘎吱的响,似乎随时会散架。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高公子,家里是皇商——也就是做着宫里的生意,北直隶一半的铁矿煤矿都是他家的,手里还握着盐引,连辽东的人参生意也归他管,真真儿的富可敌国啊。马哈木,这位可是大客户呀,手指头缝撒点,都够你吃两辈子的。” 胡老爷说完,对面的胖子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错眼地盯着温鸾瞧。 温鸾直往高晟背后藏。 咚,高晟把酒杯重重顿在桌子上,满桌的杯盏都跳了起来。 “久仰,久仰。”那胖子回过神来,嘻嘻笑道,“中原好,中原女人更好,一不小心看入迷了。”说着,使劲揉了怀里的妓子两把,引得她格格乱笑。 他的语调很生硬,显见是个番邦人。 胡老爷忙解释:“他是瓦剌人,不懂我们中原的礼数,公子别和他一般见识。这次来京城……” “我不与瓦剌人做生意。”高晟打断他的话,冷冷道,“况且,瓦剌人的那点东西我也瞧不上眼。” 气氛一时有些僵,温鸾更是摸不着头脑,搞不懂高晟隐瞒身份来青楼做什么。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