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席上离开的是她,若此时巴巴回去,她拉不下这脸。 裴仪挽着人,好说歹说。 不曾想刚转身,倏然就看见裴晏站在不远处,他手上提着一油纸,显而易见,那油纸裹着的,正是沈鸾要带回宫给裴衡的影戏巴子。 沈鸾扬起头:“你……” 裴晏眼都不眨,随手将手中吃食丢给一旁的野犬堆。 野犬一哄而散,很快将影戏巴子分食干净。 沈鸾手指直直指着人,怒不可遏,当街甩袖离开。 不管不顾只低头走路,倏然抬头,沈鸾方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她抬眸,讷讷直视前方。 青石小巷,一枝红梅自墙内伸出。 那树梢枝头,还挂有一只纸鸢。 隔着高高白墙,亦能听见院内孩童的哭声,只这孩童,好似不止一个。 沈鸾走得快,裴仪气喘吁吁,连着拐了几道弯,方追上人。 茯苓和绿萼紧随其后。 沈鸾适才气恼出了酒楼,斗篷都忘了带上。 绿萼上前,急急为沈鸾拢上,又将一小手炉塞到沈鸾手中。 轻碰沈鸾僵冷指尖,绿萼急得瞪眼:“这风寒好不容易见好,又吹了这么会风,倘若又病了,可如何是好?” 眼睛被风吹得生疼,沈鸾低垂眉眼,任由绿萼为自己暖手,她小声嘟囔:“哪里就这么容易生病了。” 绿萼剜她一眼:“还说,若非先前……” 倏然,身后木门嘎吱一声响,有人一身家常灰袍,自院内走出。 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稚童。 沈鸾抬眼望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忽然闯入视野,她惊呼:“……洪太医?” 茯苓和绿萼急急福身:“奴婢见过洪大人。” 身后的紫苏也跟着欠身。 洪太医拱手:“下官给公主请安、给郡主请安。” 沈鸾抬手阻止:“这是在宫外,免礼。”视线越过洪太医肩膀,沈鸾狐疑朝后望,“这是……福安堂?” “是。” 洪太医一身清贫,身上不过一件半旧长袍,他躬身去,请沈鸾和裴仪进屋。 屋内不过一张长木桌,还有四张长凳。 先前的稚童缩在门口,探头探脑。 有胆大者,学着茯苓和绿萼,朝洪太医喊“洪大人”,又笑嘻嘻,问作甚要叫洪大人。 奴仆知道家中来了贵人,忙不迭躬身上前,将那几个稚童抱走。 “童言无忌,还请公主郡主见谅。” 沈鸾瞥他一眼:“我又没怪罪你,哪来的见谅。” 洪太医笑着道了声是,又唤婢女倒滚滚的热茶来:“拿里屋的碧螺春来,要红色陶罂装的。” 沈鸾还是头回见福安堂,好奇来回走动,在院中转了一圈。 小院虽不大,然收拾干净整洁。 类似的福安堂,京中还有几处。每逢休沐,洪太医总会过来坐坐。 沈鸾好奇一笑:“待他们长大了,你莫非也想让他们学医?” 洪太医摇摇头:“不强求,待他们大些,下官想他们上学塾,能认得几个字,总是好的。” 沈鸾莞尔:“我父亲曾资助过几所私塾,如若有需要,你可以去沈府找管家,就说是我的话。” 洪太医躬身笑开:“下官谢过郡主。” …… 屋内笑声阵阵。 院外寒冬彻骨,沈鸾不在,裴晏懒得应付堤娅,只吩咐吓宫人先行送堤娅回宫。 朱轮华盖车内,檀香袅袅。 裴晏一身寒气,目不转睛盯着那扇菱花槅木门。 上方是洪太医亲笔写下的“福安堂”三字。 裴晏以前也来过这一处,只不过那时来,是来抓人的。 “主子,郡主出来了。”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