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的一角。 她漫不经心投去一眼。 月光灼灼, 裴晏立在黄花梨嵌黄杨拐子纹多宝格旁,目光稍凛。 一身鸦青缂丝四合团鹤鹿同春纹织金锦长袍藏匿于月色中,肃静华贵。 四目相对, 空中只余淡淡的檀香弥漫。 沈鸾勾唇轻哂。 怪道她上船后,从未见过隔壁客房的客人,也未曾听过那位是大夫。 怎的她晕船片刻, 茯苓立刻从隔壁讨来药方。 沈鸾目光沉沉,眼前眩晕, 头疼得厉害。 她攥紧锦衾一角, 嗓音冷冽:“你来做什么?” 忽而船身抖动,沈鸾猝不及防, 身子往前一晃,心口恶心更甚。 捂着心口尚未出声,眼前忽的落下一片黑影。 裴晏手上握着一寸大小的官窑瓷瓶,那瓷瓶如核桃大小, 螺丝银盖旋开, 淡淡的薄荷香气蔓延。 “试试这个。”裴晏轻声。 那瓷瓶递至沈鸾眼下,薄荷香气冲淡心口阵阵恶心。 “你……” 暂缓片刻, 模糊的视线恢复些许清明,沈鸾沉着脸,挥袖推开裴晏递来的瓷瓶,“不用你假惺惺,我……” 船身晃荡,心口涌起的恶心卷土重来,沈鸾握紧手中巾帕,只觉得头晕目眩。 下意识去寻枕下的瓷瓶,倏然想起那瓷瓶亦是裴晏送来的。火山浇油,沈鸾攥着那瓷瓶,狠命往地上砸去。 木地板铺着大狼皮褥子,瓷瓶圆滚滚滑落至案几后,未曾破碎半分。 沈鸾忍着怒气:“滚出去。” 她扬高声,欲喊坐更的茯苓进来。 可惜身心俱疲,连着好几日晕船,她身子本就亏空,孱弱的身子禁不起半点怒气。 沈鸾声音轻飘飘,无半丝力道。 心口阵阵恶心,沈鸾急急推开人,未待她寻着自己鞋袜,长案几上的漱盂已移至沈鸾眼前。 手边不知何时多出一杯清茶,裴晏宽厚手掌抵在她身后,反复轻拍。 “明日上岸,我让李贵送药来。” 倏然,耳边落下裴晏低低一声。 沈鸾忍着额角剧痛,强撑着稳住身子:“不劳五皇子费心。” 她晃晃,唇角勾起几分讥诮:“还是五皇子就喜欢看我这般狼狈样?也对,当初让我在乾清宫前跪了三天三夜……” “——卿卿!” 攥着沈鸾的手指轻微颤抖,他双眉紧拢,白净手背上青筋暴起,裴晏喃喃,“我当初……并不在京中。” 他对沈鸾在乾清宫外一无所知。 沈鸾愕然瞪圆双目,眉宇诧异尽显。 裴晏低沉着嗓子。 他那时刚登基称帝,朝中多有臣子不服,虎视眈眈。加之那会天竺趁机冒犯,屡屡在边关烧杀抢夺,犯下宗宗命案,民不聊生,百姓叫苦不迭。 裴晏玄衣夜行,悄然赶至边关。 黄沙漫天,旌旗遍地。 离宫太久,朝中定有臣子发现端倪,裴晏不敢耽搁,只能速战速决,杀得天竺措手不及。 整整三日,马蹄声、厮杀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竺连连溃败,抱头鼠窜。 城墙上的血迹干了又干,一轮红日悄无声息悬在高原上,静静望着眼前的一切。 黄土满天,裴晏冲锋陷阵,冲坚毁锐。身上鲜血无数,有自己的,也有他人的。 杀。 杀。 杀。 裴晏眼中猩红一片,顾不得被敌人砍伤的后背,顾不得还在滴血的手臂。 手起刀落,一颗颗头颅自马背上滚落,裴晏记不清自己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记不得自己前胸后背多了多少道伤痕。 终于,红日消失在地平线之际,裴晏一刀砍下天竺将领的头颅,天竺缴械投降,溃败成军。 裴晏居高临下坐在马背上,落日余晖,悬于荒漠之上的红日染红了裴晏一双眼睛。 脚下横尸遍野,忽听一声鹤唳风声在耳边掠过。 一记箭矢直直朝裴jsg晏飞奔而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