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酥麻之感终于消失。 沈鸾不解其意,茫然抬首:“……怎么了?可是我刚刚碰着你伤口了?” 沈鸾焦急万分。 裴晏淡声,咽下心底的火:“没有。” 他手指扶在沈鸾腰间,只稍稍用力,沈鸾便被拉入他膝上。 薄唇掠过沈鸾颈肩,气息灼热,裴晏声音喑哑:“只是卿卿再这般上药,我就真该出事了。” 沈鸾面露怔忪,随后赧然捂脸。 她只是失忆,又不是失了智。 自然听懂裴晏话中的弦外之音。 手中的丝帕丢在裴晏脸上,沈鸾脸红耳赤,推开裴晏往里屋跑。 “你自己上药罢!” 怒气冲冲,头也不回。 裴晏望着沈鸾背影,勾唇一笑。 之前那药终归是白上了,他转身步入浴堂,又重新洗了一个冷水澡。 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廊檐下终于出现裴晏的身影。 暖阁的烛光熄灭,看出是气得狠了,门窗紧闭。 裴晏眼中带笑,漫不经心收回目光,忽的,却见李贵匆匆从书房走来。 “主子,京中来信。” 他半跪在青石板路上,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裴晏目光沉沉,抬手撕开。 信上说,裴衡随大理寺卿离京,不日抵达天水镇。 第七十三章 夜色凉如水, 更深露重,柳树梢头挂了浅浅露水,晶莹剔透。 裴晏未曾回暖阁, 转而抬脚去了书房。 烛光摇曳,映照在他那双晦暗幽深的眼眸中。 手中的密信早就烛火烧成灰烬, 案几上青灰一片。风一吹, 落了个干净。 裴晏高坐在六斑竹梳背椅上,指间的青玉扳指又重新换了一枚, 他轻轻转动。 坤宁宫自然也有他的眼线, 皇后歇斯底里的那一跪,还是没能劝裴衡回心转意。 “裴衡……” 青玉扳指在黑漆木长条案几上轻轻转动,发出清脆一响。 裴晏低低笑出声, 冷冽眉眼再也寻不得先前同沈鸾在一处的温和。 裴衡想来,也得有命到天水镇。 沈鸾那夜莫名被当作神使这事,他还未曾找皇后算账。 李贵垂手伏侍在一旁, 他眼眸低低,又递上一封书信:“还有一事, 沈氏昨日叫人往京中送去一封家书。” 沈氏为人细心, 又或许是多年占着别人的名分,心虚至极, 处处提防着人。 深怕有人中途拦信,沈氏不敢在家书提及裴晏带走沈鸾一事,只说回老家路途遥远,且沈鸾走不了水路, 望沈廖岳能来天水镇一趟。 信中句句所言, 皆是妇人对丈夫的思念缱绻。 裴晏一目十行掠过,唇角挂着讥诮鄙夷, 他淡声:“她倒是聪明。” 还知道向沈廖岳寻求帮助。 只可惜所求非人,沈廖岳那样的人,来了天水镇也无济于事。 裴晏从不将那样的人放在心上。 李贵觑着裴晏的脸色,小心揣测裴晏心中所想,他轻声:“……主子,可要将这信拦下?” “不必。” 那家书轻飘飘被裴晏丢至一边,宛若是一件弃物,“照旧送回京去。” …… 翌日。 淅淅沥沥的雨声扰乱晨间的安宁,长街湿漉漉,青石板路上行人款步提裙,手持油纸伞,行色匆忙。 雨丝顺着窗子落在临窗炕上,侍女伸长手臂,关上半摘窗。 屋内静悄悄,沈氏半跪在蒲团上,轻轻敲着木鱼。 鬓角银白的发丝显而易见,沈氏面露沧桑疲惫。 许久,那双年老浑浊的眼睛慢慢睁开。 佛像映入视线,慈悲怜悯,普渡众生。 可惜自己罪孽深重,再多的忏悔也无济于事。 沈鸾扶着侍女的手,身影趔趄,缓缓自蒲团上站起,她手上合着佛珠:“信送出去了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