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闻音更知道,自己这副破败的身体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力量,那远远不是几枚邪眼能够弥补的差距。 但是—— 冰凉的指尖落在侧脸上,像是抚慰家养的乖巧小猫,轻轻地蹭了两下,又慢慢划过闻音的眼尾。 “刚才同你说了小心些,怎么不听?”博士语调温和,手指却慢慢下移,单手便扣住了那纤细的脖颈。 闻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是——那个切片……他告诉你的吗。” 窒息感仍旧没有褪去,眼前的眩晕感越来越浓重,以至于闻音说出来的句子都不成语调。 但是博士显然听清楚了。 他凑近闻音,浅蓝色的发尾甚至蹭上闻音的脖颈,有点轻微的痒。 “对,你总是能很快地猜到我的每个想法。就是他——你动手很利索,也没暴露出什么异常,但是我曾经研究过深渊的力量——” “我的研究比你要深入的多,闻音。仅仅是窥探到他死前的一个画面,我就已经知道,你为了从须弥活着离开,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了。” 闻音看不清博士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对方扣在她颈侧的冰凉手指,意识轻微溃散的大脑也听得到对方仿若呢喃的轻语。 “支撑了五百年,就已经是这副身体的极限了吧?你须得承认,你快要死了。”对方以异常笃定的口吻说出这句话,语调里像是带上了几分疑惑。 “你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固执地来找我呢。杀了我,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别告诉我,你只是不想邪眼继续在愚人众中流传罢了。虽然这符合你一贯的侠义性格。” 他忽地嗤笑一声。 他垂着头,手指却继续细微地缩紧,虽然这并不会带来什么威胁。 空气中粘稠的来自深渊的力量,已经将闻音逼迫到身体崩裂的边缘了,这会先博士一步夺走闻音的生命。 这是他早在五百年前,从切片临死时映现来的最后一个画面时就已经开始构思,一直留用到今天的后手。 闻音没有回答,那双已经像是蒙上一层白雾的黑瞳没有焦距地涣散着,并不将视线落在博士的脸上。 她的意识好像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连同这具脆弱的人身一起。 博士慢慢松开了手,起身,却并没有离开,只是默默地看着五百年几乎真的杀了他,如今却已经是强弩之末地半跪在他身前的这个人类。 人是一种很脆弱,又很愚蠢的生命,如果说一定要有什么例外,那或许就是眼前的闻音。 杀了她,或者囚禁她,将她重新变为自己的试验品—— 自从五百年前的那个雨夜后,每每想到这样的念头,博士都会在无人的实验室里掩面低笑,控制不住地兴奋。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流于凡俗的特殊人类啊,从无情而危险的荒漠之中挣扎出来的鲜活的生命,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瞬呼吸中都写满了自由的气息。 她够天真,却也够冷静,够无情。 博士曾经以为她总是被无用的感情裹挟,却也见过无数次她冷酷无情极度理智的模样。 矛盾又复杂,危险而带着荆棘长刺,偏生又是让人难以言明的温柔多情。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的人呢。 偏生她还如此懂他,很多时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