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的思绪并不在父母身上,甚至也不再在格雷森一家身上。他想到的是那个抢劫犯,他从来没真正看到过对方的脸,记忆中对方只是一道人影,融入到身周的所有黑暗当中,仿佛正是因为他站在哪里,哥谭这座城市才会终年笼罩着浓雾。 那个抢劫犯被捕入狱了,后来怎么样呢?布鲁斯没有去关注,但他清楚地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因为没有造成真正严重的伤亡只判了几年,先是服刑,然后缓刑出狱,之后在社会福利机构的关照下找到工作,就此生活下去。甚至是韦恩集团出资建造的慈善组织在帮助他。 布鲁斯的父母是真正的好人。真正富家子弟式的宽容和天真。他们原谅了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但他们是受到伤害的人吗?难道布鲁斯不是真正受到伤害的人?有人问过他原谅没有吗? 布鲁斯从来没有原谅过。 布鲁斯只是忍耐。 是他想太多,还是他在变得疯狂? 真是糟糕的一天。 蜡烛不知不觉中已烧到了尽头,只留下无数粒如豆的灯火,宛如染着血迹的珍珠。死亡的痛苦拥抱着布鲁斯,新生的喜悦却在痛苦中疯长,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清醒过,在这样的清醒中,他移动枪口,对准心脏。 然后,扣下扳机。 血珍珠迸溅开,散落一地。 第99章 第三种羞耻(30) 伊薇守在通道的入口,无所事事地对着口哨,又抬起手,对着灯光欣赏自己的淡粉色镶钻美甲。 虽然亚度尼斯并没有对她的后续行动做出任何安排,但为了把伯蒂运送过来,她不得不推掉全部行程,眼下办完了事,她也没什么要做的。既然这样,还不如在这儿等着,要是出了乱子还能帮个忙……或者说看个热闹。 这才见了主人几面,伯蒂就已经完全脱离了人形。也不知道困扰他的到底是什么,主人居然对他这么感兴趣,还想办法保留了他的神智。伊薇满肚子的好奇和吐槽没处宣泄,摆弄了手指头好一阵后也失去了兴趣,用尖锐的犬齿咬住指甲,脱手套一般轻轻用力。 精心保养、打磨过的指甲被完整地拔出。血液如涓流,淅淅沥沥地撒了一地,迅速融入红地毯中。 她如法炮制,拔掉了剩下的指甲,把血肉模糊的手指放到唇边呼呼吹气。没等太久,新指甲就顶开血痂生长出来,饱满光滑的甲面透出健康的淡粉。 伊薇小心地收好旧指甲,正想摸出手机,就听到剧场中传来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和鼓掌声。 “听着像是很精彩的样子。”她哀怨地叹了口气,“我也想看表演啦……” “去看。”一个声音在她背后说。 伊薇吓得原地一跳,飞快转身,还没定睛细看就挂上了甜蜜的笑脸:“亲爱的主人——” “他进去了。”康斯坦丁说。 他粗鲁地喷出一口烟,也不管是不是喷到了伊薇的脸上。大部分时候康斯坦丁还是颇有些绅士风度的,但那只展示给女士,而伊薇显然不再是女士。她只是还穿着过去的皮囊而已,脱下这身皮囊,它的原型…… “也是女士哦!”伊薇积极主动地说,眼睛亮晶晶的,“你想看吗你想看吗?我还没给人看过呢!” “……行啊。”康斯坦丁说,“谁都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是吧。” “这个不是我的能力呢,我其实很弱的,只是能够借用主人的力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因为你的——灵魂吧,这么说好理解一些——你的小半截灵魂飘在外面。”伊薇在他身边胡乱比划了一通,“顺便一说,我还能看到你又让一个无辜的人下了地狱。” 康斯坦丁默默地吐着烟。 伊薇啧啧感叹:“你可真厉害,主人跟你比起来都算乐于助人了……你是太难受才自己跑到监狱里的吗?” “知不知道为什么亚度不让你平时住在他的房子里。”康斯坦丁忽然问。 “因为我是顶级大明星,偶尔叫我帮忙可以,一直让我留在附近阻碍了我的事业,而且这也会给主人带来不必要的关注?” “因为你话太多了。他嫌你烦。”康斯坦丁面无表情地说。 “我亲爱的福尔摩斯,这真是一场精彩的表演!”华生喜悦地说。 “你是这么想的吗,老朋友。” “你在说什么呢,福尔摩斯,难道你不同意我的话?这一家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算过他们一共表演了多久没有?还有小格雷森从最边上飞荡到他父母手里的时候,我可真是捏了一把汗!”华生脱下大衣,脸涨得通红,这都是之前观看表演还时他的情绪过于激动所致。 相比起华生的兴奋,福尔摩斯的表现就冷淡多了。他立在剧场的大门前,双手扶在手杖上,用他那机敏无比的视线,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从门中涌出的客人。 华生滔滔不绝的评论只得到了简单的回应,他没在乎——或者说没有注意到福尔摩斯的冷淡,还翻来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