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把线画得非常直。”拉斐尔用笔比对着量了一下,“你说你以前手指上有茧子——可能你还是有一点基础的,只是你自己忘记了。” 没有忘记,确实是完全没有绘画的基础。玛格丽塔在心里说,但是我绘制过不少符咒和阵图,它们对于线条的要求也一点不低,而且动不动就是直径一两米的大型图案,要是把这些都算上的话,我也不能说是一点基础都没有…… 他的思绪短暂地飘移开一会儿,拉斐尔敏锐地觉察出了。 “累了吗?”他说,“也许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玛格丽塔这才意识到天色黯淡下来。 她扭过头,从拉斐尔甜甜一笑,尽管她的表情冷凝而生硬,但她的眼睛很亮,看得出十分高兴。 拉斐尔也忘却了失落和悲伤。他回以一笑,同样也高兴起来。 约翰不怎么吃东西了。 在胡吃海喝、醉生梦死不知具体多少天后,他停下了自己彻底摆烂的举动,情绪也大致地稳定了下下来。 然后他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居然瘦了。 不是皮包骨头的那种瘦法,而是肥肉莫名其妙地消减了下去,皮肤也没有变得松弛——约翰是见过吃不饱饭的穷苦人的,大部分穷苦人也还是过过一段好日子,虽说穷苦依然是穷苦,饭却大致能混个饱腹,身上有些肉,也还有一把力气能干活。 这些人饿得身上没肉,皮子却还在,松松垮垮地挂在骨头架子上,仿佛妖鬼批了层人皮。 可他现在同样是瘦,却不像他们那样可怖。约翰自己脱光了观察过全身,皮肉紧致,甚至比之过去还光滑了不少。想来想去,他来这地方之后其实什么也没干,也就是吃吃喝喝,恐怕问题是出在他吃的那些东西上面。 要是那些贵夫人们知道还能靠着吃变瘦变美……哈哈,想什么呢,约翰在心里笑话自己,心说他在这里是好吃好喝也没人管,但时间久了,谁晓得他们会怎么对他。 也许就跟养牛羊似的,养肥了就宰了吃? 可惜他不能产奶。不然没准儿还能有个好待遇呢。 这些天里瓦伦蒂诺也没来探望他,好像就这么把他给放着不管了。当然,也可能是距离他来这边其实没过上几天。约翰吃的时候都要配酒,这里的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喝就醉,醉了也不想吐,就想睡觉,睡醒了他又觉得饿,于是又是吃,周而复始。 有一种很深的恐惧藏在约翰的心里,他不敢说,甚至连想都不太敢想。 天上的太阳……好像没怎么挪动过似的。 来这里那么久,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没经过多少变化。生活在这附近的人也是老样子,各自做着自己原本在做的事儿。在花园中嬉戏的总是在花园中嬉戏,在遛狗的总是在遛狗,在街道上慢悠悠走着的也总是在这附近哪里走着。 这就不能不让约翰惊惧悚然了。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情愿自己一点都不明白。最让他害怕的是,他隐约觉得,这里可能和他之前想的不同。这不是国内的某个地方,反而很可能是一个十分遥远的,远离本国的岛屿。 证据也很明显。 他耳畔能听到水流敲击巨石的声音。很轻微,容易隐没在其他的嘈杂声里,可是,一旦沉下心来,坐在某处凝神细听,那种海潮般的响声就会充斥整个耳朵和心神。 有时候,约翰醒过来,甚至能感觉到身下在轻微地摇晃,那种奇特的感觉如果没有体会过是无法解释的,可是约翰能。 这感觉和他过去坐船时的感受一模一样,那种规律的波动和晃荡,是乘坐船只的感觉。更准确地说,是海上特有的感受,还一定是远离陆地,深入到中心才有的。这种风浪感,这种摇曳,还有、还有…… 他刚来的时候可是绕着城市走过的! 这座城市很大,几乎是看不到边。 到底是什么情况,才能在这么大的地盘上,依然感受到船只行于海上的波动感?! 难道这是一座漂流在海中的浮岛吗! 约翰左思右想,觉得不能这么简单地放弃自己。他从床上爬起来,如今瘦了不少,他的手臂和腹部都能看出一点肌肉了,起身的动作也不像往日一样费力,他用手臂略一支撑,直接就这么站稳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