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不平也被两名衙役按着双肩,她怒道:“部堂大人,我《大晋律》中并没有哪条律法写明妓.女不可出堂作证!卖人者乃陈适,你为何不缉拿元凶,反倒问罪无辜之人?” 胡世祯悠悠道:“她是陪嫁侍女,嫁到陈家,陈大人自然有权处置她的去处,何罪之有?反倒是她,女子守节乃天理人伦,朱子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被卖青楼,她本可自保名节,偏偏自甘下贱,做了下九流的娼妓,可见生性.淫.荡。” 吴不平冷冷问道:“怎么自保?大人是想让她自杀以全名节吗?” 胡世祯哼了一声:“本部堂没有这么说。” 吴不平道:“她一介弱女子,想在虎狼环伺的青楼保留清白之身,也只有自杀这一条路可以选了。猎物掉入陷阱,尚且知道挣扎求生,何况人乃万物之灵,她忍辱负重,只为求一条生路,又有何错?‘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哼,朱熹少孤,自幼由寡母抚养长大,便觉得世间女子都该像他母亲那样,他挨过饿么?尝过濒死的滋味么?如今的士大夫只知埋头八股,泥古不化,对女子严格约束,自己却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还自诩风流,朱熹歪曲圣人之言,实是名教罪首!” 胡世祯早看她不顺眼,今日又被她针对了一整天,胸中怒火激荡,也顾不上怀钰说过的话了,一拍响木,指着吴不平道:“住口!你这个自梳女!张口闭口圣人之言,朱熹是理学大儒,岂是你这种不男不女之人可以诋毁的?” 吴不平只是冷笑。 “你笑什么?” “我笑大人自知驳不过我,便只能从我女人的身份上找麻烦。” 胡世祯一张脸由红转青,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陈适突然出声:“胡大人,下官有话说。” 他的发声实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就连歪坐在圈椅上的怀钰都稍微坐直了身体,静静地看着他。 胡世祯巴不得他转移众人注意力,便问:“你有什么话要说?” 陈适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沈茹:“夫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真的不愿意同我回去,好好过日子么?” 沈茹别过脸,回避他的视线。 陈适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眼神逐渐变冷,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绸,交给一名师爷,递呈给胡世祯。 胡世祯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陈适答道:“这是下官新婚之夜的元帕。” 胡世祯:“……” 胡世祯如扔烫手山芋似的,迅速扔了那方巾帕,怒道:“陈大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弄来这污秽之物做什么?!” “污秽吗?”陈适轻轻笑道,“胡大人,请你好好看看,那上面分明什么都没有,再干净不过。” 胡世祯一愣,低头去看,连两旁的蓟青和王子琼也探头过来看,那帕子上确实什么都没有,干净如新雪。 这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这可是洞房时新娘子用的元帕。 众人望向陈适的眼神顿时写满复杂意味。 陈适视他人目光如无物,昂首道:“帕上无落红,我的新婚夫人,在嫁给我时,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一语既出,像晴空打了个焦雷,霎时满堂皆惊。 有的人恍然大悟,有的人饱含同情,有的人笑着揶揄,原来状元郎是个头顶冒绿的乌龟,新婚之夜才知道老婆不是处子,吃了这哑巴亏,心里气不过,这才动手打老婆。 饶是吴不平巧舌善辩,此时也哑口无言了,昨日验伤时,她仔细地盘问过沈茹,包括身上每一处伤是怎么来的,问得事无巨细,可沈茹压根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陈适素来爱惜声誉,却连这种男人视作奇耻大辱的事也能当众说出来,今日之后,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他陈允南被人戴了绿帽,他浑然不在意,可见是要破釜沉舟了。 吴不平看向沈茹。 沈茹瘫倒在玲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