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压抑的啜泣声惊醒,偷偷溜下床,顺着哭声走过去,然后看见皇叔坐在殿内,一个人咬着虎口悄悄地哭。 那是年幼的他第一次见这个强悍的男人哭泣,他不明白为什么? 后来,延和帝看见了躲在帷帐后的他,招手叫他过来,将他抱在膝上,告诉他,陆诚打败了西羌,将敌人赶出了玉门关。 他天真地问,是不是杀他爹娘的仇人都死光了? 延和帝咬着牙,双眸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还没有。 他要让西羌的每一个人,包括老人、女人和小孩,都付出血的代价,他要将蛮族永远赶出中原,他要让西域尸积如山,月牙泉漂满血水,那些周边小国听到大晋的威名都会瑟瑟颤抖! 他本以为圣上族灭西羌,是因为他与父王手足情深,为了给父王报仇,可万一不止如此呢? 如果是因为他心爱的女人死在蛮族手中,所以他才不顾自己会背上暴虐嗜杀的后世恶名,而大举屠杀老人与小孩呢? 理智告诉他,不要轻信皇后的话,可那些记忆中的蛛丝马迹却由不得他不信。 怀钰终于全面崩溃,几乎落荒而逃,直到跑出坤宁宫,他还能听见皇后的笑声,如同魔音穿耳,不停地告诉他,他是杂种,是一个私生子,是他的母亲和小叔子乱.伦诞下的产物! 他如一头愤怒的蛮牛,在宫城内横冲直撞,正好撞上回乾清宫的延和帝。 他坐在轮椅上,高顺在后推着他,看见怀钰出现在宫内,他有些吃惊,因为这会儿他本该在陆府。 延和帝正想叫住他问话,怀钰却脚步一顿,站在原处端详了他片刻功夫,随后竟然无视他扭头便走。 这种无礼行径让太监宫女们愕然相顾。 延和帝气得面色一沉:“跟上他,把他叫回来,问问他,朕怎么得罪他了?” 高顺冒了满头的冷汗,挥挥手,几个小太监一窝蜂地追上去,但怀钰实在走得太快,他们根本追不上,一个个气喘吁吁地回来交差。 延和帝的面色更沉,冷冷吩咐:“查查他方才去了哪儿。” 高顺弓着腰:“是。” - 怀钰一回王府就把自己关在大殿里,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正殿内供奉着他爹娘的画像,怀瑾在左,唐敏在右,怀瑾一身五爪金龙补服,端坐在椅上,气宇轩昂,英气勃勃,而唐敏一身王妃服饰,肩披织金鸾凤纹霞帔,头戴珠翠九翟冠,神情温婉娴静,端庄美丽。 他盯着画像上的人良久,忽然升起一股无名火,将供案上的瓜果香烛通通扫落下案。 杯碟碎了一地,巨大的动静吓得门外的观潮一个哆嗦,将大门推开一道缝隙,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殿下?” 怀钰红着眼瞪他:“又想来打探消息,好给高顺报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他布在王府里的眼线,我现在没工夫料理你,滚!” 观潮吓了个屁滚尿流,立刻滚了出去。 他确实是司礼监布下的眼线,当年怀钰出宫建府,高顺从宫外遴选了一批小厮加以训练,送来扶风王府伺候怀钰,这些人有的离开了,有的没混出头,只有观潮因为天性憨厚老实,被怀钰留在身边做伴当,他也成了圣上埋在扶风王府的耳目,每个月无论大事小事,只要与怀钰有关,通通得向他的上级高顺汇报,这么多年了,观潮都以为怀钰蒙在鼓里,却没想到他一直都知道。 观潮既愧疚又后悔,坐在石阶上,越想越伤心,最后低头哭了起来。 “观潮哥哥,你怎么啦?” 一道声音从天而降,观潮抬起头,看见杜若朝他飞奔而来,同行的还有太子妃。 他赶紧将眼泪擦干,站起身行礼:“娘娘万安——” “观潮哥哥,你怎么哭啦?” 杜若担心得不行,围着他急得打转。 “我没哭。” “还说没哭!你的眼睛都红了!” “那是风沙迷了眼。” 杜若只是天真,可并不蠢,坚持问:“是谁欺负的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打他!” 观潮:“……” 无论杜若如何逼问,他怎么也不肯说,沈葭看出点苗头:“是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