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 周五,两个人又去了第三家,这次医生看彩超单子倒是没有建议手术,反而多问了一句,基因检测做了没有。 何女士说只是做过穿刺,那医生说基因检测应该跟穿刺一起做,不然跟没做没什么区别,如果想省钱,现在还可以联系当初做穿刺的那家医院,那边保留着数据,或者在这边重新做也可以。 那就在这边重新做吧,来都来了,算起来,这家医院档次起码比那家要高一些,说不定检查结果也更精准。 漱夏跟何女士说定,医生就给开了单子。 缴费,排队。 还没出正月,检查室的走廊里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在这边检查的都是甲状腺有问题的病人,他们各自谈论着,漱夏就腾出一耳朵来听。有的说自己的结节已经多大几级了,有的道听途说说别人的病情,因为久之不及时,癌症转移到了别处。 随处可见堆放在地的行李,还有凄怆销魂的脸,那情景和神情漱夏再熟系不过,她只要看见一个就立刻能把自己带入进去,她戴着口罩低着头,试图藏起来眼里不能抑的伤情。 何女士去诊室里面等了,漱夏被留在外面等,她打开微信,望着他头像,想跟他说点什么。 说什么呢。 说她很害怕,说她很难过? 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跟梁酲的聊天还停留在今早上七点。他催她快起来带着何女士去医院排队,往上翻是周三的时候她跟他报告检查结果。 他是个真守信的人,跟她聊天就只聊病情,仿佛在认真执行分手前事宜。 “在做检查了。医生说要周一下午才能取结果,到时候线上联系医生跟他汇报结果。”她干巴巴写道。 “嗯。” 他就回一个字,回复得很迅速,又迅速地结束了对话。 她冲他头像点点,又生怕双击变成“拍一拍”他,第二下又特意隔了一秒。 做完检查到中午了,两个人在医院附近吃了饭才回去。 等报告的那两天过得特别漫长,也就三个中午两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却好像长得无论如何也过不完一样。漱夏无聊一直刷手机,她觉得有点后悔,后悔跟梁酲说过的话。 她渐渐有点懂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了。 就好像从前的时候,在老家,她每经过深密的树林和草丛的时候,会不自觉害怕,那时候她只要大声地喊“爸爸”,心里就会生起勇气跑着回家去。 后来的时候,父亲没有了,走在夜路里,她会那么想,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蚊虫蛇蚁,魑魅魍魉,她会跟他们拼搏,她闭着眼,横着心,没什么的。 现在呢,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困难也是一步步解决的,只要她下定了心,还有,就算在暗夜里她头顶上也有满天繁星。 她——可以吗? 去跟他道歉吧,他能原谅她吗? 该说出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还答应得那么干脆。 连挽留都没有。 那两天她一直在纠结这个,下定了决心又不好意思开口,对何女士的将来又很担心,两个晚上一直没睡好觉。 周一下午,漱夏跟何女士骑自行车骑到了医院的病理科,取报告,上传给医生,将近晚上,那边给回了消息。 “根据基因检测的结果,既然是良性而且现在也不算大,没有必要一定做手术,半年左右来观察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漱夏跟那边一连说了两遍。 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漱夏又问了日常忌口的东西,对方说没什么忌口的,照常吃饭就行。 “我说不着急做手术不着急做手术你不听,结果不还是这样,就是没什么事嘛。” “那你不还是一样,整天刷小视频看这方面讲解,搞得什么都不吃,神经兮兮的。” 两个人互相吐槽起对方来,说着说着都不由轻松笑起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