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抬声,“你没试怎么知道?” 谢衍自嘲的笑笑,“我试过了。”而且不止一次。 沈老太太惊讶,她了解这个孙子,矜贵的很,没见他对什么上心过,她一直以为是他太凉薄,又不肯开口留人,才导致人家姑娘拂袖而去。 没想到他竟对她低过头了? 她仔细打量谢衍,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整个人气势都变了,那目下无尘的矜贵感散去不少,眉间也蹙了些普通人才有的愁思。 沈老太太心里一酸,有点心疼孙子,“你再试最后一次,说不定就成了呢。” “不必了。”谢衍视线垂落在地上,长睫掩住眸中的情绪,“为了和离,她登闻鼓都敲了。” 北鄢的登闻鼓专为重大的冤抑而设,且有极其苛刻的惩罚制度,若非深仇大恨,没人会冒着皮肉之苦和牢狱刑罚击鼓鸣冤。 为了和离,更是前无古人。 得知她击登闻鼓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必须放手,再多的挽回都没有意义。 否则他只会成为她的仇人。 从寿禧堂出来,谢衍去了荣在堂,手里提着一壶椒柏酒。 推开沉重的大门,内里的颓败触目惊心,烧焦的帐幔,熏黑的墙壁,推的东倒西歪的家具,十年了,他保持着荣在堂当年被掠毁的模样,只逢节才来看看父亲母亲。 母亲生活精致,寝屋一张硕大的妆奁,他站在锈迹斑斑的菱花镜子前,仿佛看到她当年对镜贴花黄的样子。 每年元日她都会准备一壶椒柏酒,把他抱在怀里,点着他的鼻子道,“我的小飞卿快快长大吧,长大后就能喝椒柏酒了,和家人在一起喝了花椒酒,才算迎新岁啊。” 当年他有家人,但不能喝酒,如今能喝酒了,身边却空无一人。 十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孑然一身,如今却很想回到小时候,至少那时有人陪他一起喝椒柏酒。 这时,门外传来很轻很轻的敲门声,谢衍走到门口,看见谢绾站在门外。 谢绾余光瞥一眼黑黢黢的荣在堂,没敢往里多看,她知道荣在堂是谢衍的禁忌。 “这个给你。”她手上拿着一条彩穗塞了过去,“三嫂给的,每人都有。” 谢衍低头,那条彩穗已在他的手心,各种鲜亮的绞丝束在一起,上面挽一个吉祥结,下面长尾散开,既好看又飘逸。 他抬头,平静道,“替我谢谢她。” “啊?”谢绾失望,“我以为你会亲自去谢三嫂。” 其实曲筝给现场的人分完彩穗后,把剩下的给了谢绾,请她后面再拿给不在现场的人,谢绾特意找到谢衍,准备给他一个见曲筝的机会,谁知他还不领情。 她怏怏的走了。 谢衍关上门,回到屋内,把那条彩穗挂在菱花镜子上,一室的昏暗仿佛都有了颜色。 * 镇国公府宴厅,膳后,谢绾不知道跑去哪里,曲筝和大伯母二伯母陪沈老太太说闲话。 沈老太太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神情恹恹的,完全没有曲筝初来时的精气神,才说了两句话,就要回寿禧堂就寝。 大夫人和二夫人扶着她回去。 独留曲筝一人坐在炕榻上。 远处的偏桌上,坐着四夫人和长子谢玉,四房是庶出,非沈老夫人亲生,低调安静,从不往炕榻上去。 家里旁的男子用完膳就溜出去喝花酒,谢玉一直没动,陪母亲坐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