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此处距离于家数里之远,地处荒僻,周围只有寥寥几户农家。即便已经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莫怀还是认真打量着四周。 谢欲晚站在马车旁,淡淡看着远处如深海一般的夜。 雪白的袍在这乡间的路上上,不可避免地染了脏污,但谢欲晚神色淡漠,毫不在意。马夫留在原地,他同莫怀一起向那处僻静的小院走远。 明明是深夜,远处的天边却都是红透的一片,像是夕阳蘸着火光终于在深夜写下如血的嘶鸣。 莫怀上前,轻敲了门。 “砰——” “砰——” “砰————” 许久,里面才传来机械的开门声。 于陈颤抖着手打开了木栓,然后望向了面前一身白袍的公子。 他有些惊讶,似乎又不太惊讶,咽了一口沉闷的气,刚遭受灭顶之灾的少年,试图挂起一个不算太难看和狼狈的笑:“谢......公子。” 他似乎想唤‘谢兄’,却又在下一刻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 少年想来挺直的脊梁,此刻悄然弯下,变得颓然。他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了,明明是春日,整个日却恍若秋日萧瑟的叶。 他俯身在地上,泥土混着春日的露水,湿了少年本就脏污的衣衫。 他慎重而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嘶哑:“于陈替于家满门,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他突然失了声,许久之后才坚声道:“若是没有公子,今日......我于家满门便是烈火中的枯骨了。” 少年刚经历了丧父之痛,灭门之仇,眼眸红的已经流不出泪,但还是固执地行完大礼:“日后公子若是有何处用得到于陈,于陈一定竭力为公子所用。” 谢欲晚淡淡看着他,待到他说完,嗓音平静。 “我救你不因为你,所以你无需对我相报什么。” 是因为阿婳。 跪在地上的少年神色一怔,手指尖颤抖,衣袖间突然掉落一朵桃花。在他从于家被包围被迫逃亡的路途中,这一朵桃花都好好地藏在衣袖间,此时却陡然掉落到了泥土中。 于陈突然崩溃大哭,维持半日的冷静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明明再有两月便是他和阿婳成婚的日子,但一夕之间,全部都变了......甚至这般时候,他再提起情爱,便恍若罪恶。 谢欲晚平静地看着,眼眸在那朵桃花上停留一瞬,神容淡漠:“我无需你对我相报什么,但我要你应我三个要求。” 于陈缓慢收起惶然的神色,握紧拳望向身前的谢欲晚。 “一,从今以后你名陈于,字檀之,世间再无江南于陈。” 谢欲晚淡淡看着少年,到他应下,才缓缓启唇。 “二,我会予你今年科举的资格,但仅限于此。我不知你学识,不晓你才华,也不在意你日后用何种手段,又能在官场走到多远。只是我要你记得一点,勿要一叶障目。” 于陈颤抖着眼,应下一个端正的‘是’。 说到第三点时,谢欲晚有些犹豫,风吹起他雪白的衣袍,夜色之下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萧瑟。他望向面前神色深重的少年,声音第一次放轻。 “三,我要你咽下今日我们交谈的一切,不要同‘旁人’透露分毫。日后朝堂之上,你同我即便相见,也只会是陌路人。” 于陈又是身体僵硬地行下一个大礼,头碰在地上之际,眼眸满是泪。 “陈于在此,多谢谢大人此生难报之恩情。” 谢欲晚依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