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还在他身后冷嘲热讽。 在夏令营待得越久,他将现实看得?越清,在小县城时,他就?像一只?井底之蛙,觉得?靠着勤奋和聪明,可以改变未来。现在他知道?不会,他的付出仅仅能够弥补他与生俱来的贫穷。 他听见嘲笑他的人说,家里的工厂招了一群大学生,都是重本呢,个个天之骄子?,但那又怎样,还不是来点头哈腰乞求一份工作。 他代入自己,对未来彻底失去期待。 那天,那群人又来嘲讽他,他失控地撞了过去,一群人扭打在一起。 他是怎么想的?算了,不管了,最好是让夏令营把他开除,这地方他再也不想待了,回去也不读书了,反正生来低人一等,不如把这辈子混过去了事。 “你们在干嘛呢?别打架啊!松开,都给?我松开!” 老师来了。他想,我被抓住了,我要被开除了。他感到轻松,但这轻松里有无言的苦涩。 可他没想到的是,赶来拉架的并不是老师,而是一位有点胖的中年女人。女人围着围裙,力气很?大,竟是不到一分钟就将他们彻底分开。 “个个长得?人模人样的,干嘛打?得?像野人?”女人乐呵呵地说:“谁点的芋圆,我送来了啊!” 他这才看到,女人的围裙上写着“爱心小食堂”,她身后停着一辆三轮车,她是来送餐的。 这个茬一打?,终于有人凑过来劝架,和他打?得?最凶的那位估计也怕被老师逮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招呼其?他人,“我点的,网上说这家好吃,妈的天天吃食堂,受不了了,我请客!” 大家开始分餐,女人笑呵呵地把盒子从三轮车上拿下来,全?是甜点。 他按了按嘴角,有点痛。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他拍了拍,头也不回地离开。 打架没有被老师抓到,但他也不想继续留着了,没意思,回头就?跟老师说,要回去照顾爷爷。 但正走着,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铃声。他没理会,直到铃声在他身边停下,“小同学,溜这么快干嘛?” 他一转身,看到了拉架的女人。他下意识往后面看了看,找事的没有跟上来,三轮车上空空荡荡。他警惕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们今天下午是自由活动吧?小同学,你嘴角破了,去阿姨家擦点碘酒。” 他摇头,“谢谢,不用了。” 女人却蹬着车跟在他后面,那车一蹬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铃声,引人注目。他再次转身,“真不用了。” 女人笑道:“阿姨做的芋圆很好吃哦,刚才分完了,走吧,阿姨家里有大份的。” 他并不想吃什么芋圆,但女人的笑容让他感到温暖。女人算不上漂亮,头发有点乱,皮肤也不算好,一张大脸盘,热情都写在脸上。可女人有两个小酒窝,一笑起?来就?显得?特别真诚。 来灰涌市之后,他没有见过如此真诚的笑容。老师们也会对他微笑,但不是这样的,他感到自己和那些微笑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而女人的笑容近在身边,像是看着他长大的温柔长辈。 他坐上了三轮车,叮叮当当地穿过一条条巷子。他想,我不是想吃芋圆才去的,只?是她的车太吵了。 车停在全?是老房的街口,女人指着一处门面说:“喏,到了。你别看它是食堂,现在是夏天,下午得?了空,我也卖卖芋圆绿豆沙什么的。多一份生意,多一份钱。” 他跟着女人来到店里。此时已过饭点,只?有吃糖水的年?轻人,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忙碌,店里被打?扫得?很?干净。 年?轻人看到女人回来,都笑着喊:“孟阿姨!” 女人和他们打招呼,“好吃不?” “你做的,怎么会不好吃。” “哈哈哈,我爱听。” 女人把他带到一张桌上,他试探着叫:“孟阿姨。” 女人开怀地笑起来,一边找碘伏,一边给?他介绍,“我呢,是这里的老板,孟云慧,那两位是我妈,我公公忙一上午了,现在在休息,他们都给我帮忙呢。看你这么瘦,是不是没吃饭?我也忙半天了,你等下,我去煮两碗牛肉面。” 他默念着孟云慧的名字,觉得?很?好听,很?亲近。 孟云慧做事风风火火,一会儿就端来两大碗牛肉面,又跟老人说:“妈,帮我打?一份芋圆沙冰呢!” 老人笑道:“好好。” 他从来没吃过芋圆沙冰,夏天顶多买支一块钱的冰棍。来夏令营之后看过别人点餐,那些漂亮的沙冰一份就要三十多。 但孟云慧的芋圆沙冰,一份才五块钱。 孟云慧说,住在这附近的都是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赚钱不容易,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