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年后再做打算罢。” 清松一头雾水——这离年节少说还有小半年,怎么就眼见了? 不过周潋肯留在府中,在他看来,到底算是好事。 先前周潋同周牍那一场冲突他并未亲见。他守在轩阁外头,里头传出的一星半点词句进了耳中,都禁不住叫人心惊肉跳。 他没什么胸襟见识,从小得了管教的人交代,听见那些也只会牢牢藏在心里,捂严实了,说梦话时都不敢漏出去。 不论内情如何,说到底,周家这一宗只有周潋同周牍父子二人,总归不好一直这般僵持下去,若是来日里父子离心,指不定就叫那些旁支的奸谗贼人钻了空子。 “既然不着急走,这两日便将那些箱笼归置归置,”周潋说着,踏进了门,“用不着的就都收到后头去,也好腾出地方来。” “是,”清松应着,又道,“前些日子,周管家叫人送来的那些东西,公子预备怎么处置?” “挑拣挑拣,吃的就送到小厨房去,其余的一并收起来罢。” “小的晓得了,”清松点了点头,又禁不住小声抱怨两句,“都是些金的银的,直晃人眼。” “周管家可是看着您长大的,您素来不爱这些,他人精一样,哪里会不知道。便是老爷没注意,他也该提醒着些。” 周潋摆了摆手,蹙眉道,“这里不比宣州,人多口杂,多少双眼睛盯着。” “小心着些,祸从口出。” 清松拿手指交叉着抵在嘴上,挑了挑眉,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周潋倒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句,“那些吃食里头,我记得有罐参蜜。” “那个单拿出来,先搁在柜中。” “公子是要泡水喝?”清松道,“那个倒是润肺去燥,如今喝着正合适。” 所谓参蜜,是拿上好的参切了片,拌上紫云英蜜,封在陈年的磁坛里。吃的时候舀一匙子掺进茶里,满口都是甜香气。 周潋不大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应了一声,含糊过去。 这一日难得天晴,日影透过外头的辛夷花枝,落在窗格边的菱纹细榻上。 清松在楼下依着吩咐收整,周潋坐在桌案前,将从宣州带回的账簿一一誊抄整理,攒去一处册子上。 叶家老宅地处宣州,人脉简单,只有叶老爷子这一支,因缘际会之下,才举家迁来儋州,与周家为邻。其后两家相识相交,为着儿女们心意,结成了亲家。 当日叶氏过身后,叶老爷子因忧心周牍日后续弦,周潋年幼失恃,来日里会在周家受委屈,特意寻来中人立下凭据,约定待周潋过了舞象之年后,叶家在宣州的一半田产并商铺都将归到后者名下。 如此一来,即便往后嫁入宅中的新妇对周潋的存在心有芥蒂,周牍念在那一份田产铺子上,也总要约束着些,不至于闹出乱子。 况且,有了产业作保,待到来日周潋成家之时,手中也可有一份进项依仗,不必在府中仰人鼻息。 叶老爷子从商多年,膝下只得叶氏一个女儿,疼若掌珠一般。叶氏去世后,他伤心过度,郁结难解,身体大不如前,渐渐也没了那份心力。 人上了年纪,总要生出故土之思。他安排好周潋之事后,索性便将儋州城中的生意一并了结,回了宣州老宅养病。 直到后来,周潋渐渐大了,通晓人事,又常常往来宣州探望,他对着外孙同女儿肖似的眉眼,心中才算宽慰许多,精气神也好了些。 今岁春里,周潋十六岁生辰过后,叶老爷子有意叫他先练手,便放了几处田庄商铺下来,连带着周牍那边交代过的铺子,一并交由他上手打理。 周潋温厚聪慧,较寻常读书之人又少了几分迂腐之气,于经营一道上倒是颇为亮眼,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