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地同他商量,“一定要这两个?” “换个旁的成不成?” “换成什么?”谢执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沉吟一瞬,倏尔一笑。 “那少爷再想一个,我听一听,才好知道成不成。” “不能是我方才不当心的缘故?” “不能。” 谢执摇摇头,眉尖很轻地挑了下,颊上不知何时淡淡浮了层胭脂绯色。 “烽火戏诸侯也只得两三回的,少爷不当心的回数也太多了些。” “实在叫人信不起来。” “难道不是阿执从不肯信人的缘故?” 周潋瞧着这人一副骄矜神色,颇想同从前似的,伸指在他颊上捏一捏,奈何当着阿拂同林沉的面,只得作罢。 “说了那么些真话,也不见你信过一两分。” 谢执细白的手指搭在茶盏边缘,指节微曲,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了点,“少爷是生意人,” “生意人说的话,哪有能作数的?” 他说着话,拿微亮的眼睛去看人,语调轻而软,吐字也较平日慢了些许。 阿拂去了后厨煮醒酒汤,林沉随着在一旁去给她打下手,堂中一时只剩了周潋同谢执二人。 周潋隐约觉着眼前人似乎同先前有所不同,可又说不出具体情状来。 林沉拿来待客的自然不会是烈酒。梅子酒味虽醇,到底带了甜口,少顷也醉不得人。况且,说是半盏,那里头堪堪的也只有一杯底而已。 总不至于这便醉了? “少爷在想什么?” 谢执见他出神,拿小臂支在桌上,伶仃的下巴微微抬起,歪着头问他。 灯烛暖黄的光落在侧脸上,肤色腻白,连颊上半透明的绒毛都隐约可见。 听闻民间嫁娶之时,新妇子都要由专司的喜娘伺候绞脸,拿细绳一点点勒去面上细小的绒毛,以便上妆。 只是不知疼不疼? 眼前人最是娇气,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住,这样的苦头,原也不舍得叫他多吃。 想到此处,周潋倏地一怔,顿了片刻,自觉荒唐,不自禁地笑着,摇了摇头。 谢执如何比新妇子? 自己当真是魔怔了,怎么竟能想到此处去。 若真叫这人窥见自己方才所想,依着他的性子,怕是真要三五日都再不肯理人了。 周潋出着神,一时便忘了答先前谢执的话。 后者难得的好脾气,一双眼睁得朦朦胧胧,在灯下眨一眨,亮晶晶地盯着人看,指节抵在下巴上,将先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语调虽慢,好在吐字还算清晰。 “嗯?”周潋回过神,对上他的视线,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笑着轻声答道,“没什么。” “只是想,我既托生成了生意人,一时总不好改的。” “那要如何,才能叫阿执多信我些?” 谢执微微蹙起眉,神态倒像是真在替他一道想,且想着,自己也颇觉得为难起来,停了一会儿,泄气般地摇了摇头。 “生意人总是不能信的,”他道,“若信了少爷,来日被少爷卖去了旁处,京城回不得,又留不了儋州,可就太晚啦。” 他似乎当真把周潋认作了坏人,说到最后一句,眉头皱起来,薄而红的唇微微撮起,活像是幼童朝着亲近之人撒娇的情态。 周潋:“……” 他直到此刻,方才敢确信,眼前人当真是喝醉了。 而且醉得不轻。 怪不得阿拂先前对着酒坛子如临大敌一般。 照着这人一杯底的酒量,从前只醉过三四五六回,想来已是阿拂费过心的结果了。 这人先前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自己酒量尚可的? 他盯着对方布了红晕的双颊,心中觉得好笑,又实在万分可爱。 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事上,也这般好面子吗? 眼见着面前人又不讲话了,谢执心中万分不乐意,伸出手去拽住周潋的袖子,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第一下没太拽动,紧跟着又扯了扯。 周潋今日穿得长衫,袖口收得紧,被他猝不及防这么一拽,上半身骤然失了平衡,还未来得及开口,就控制不住地朝着谢执的方向栽了过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