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阳楼为太平坊“三楼”之?首,修建于八十三年前,历史悠久, 人文?传说众多,黑柱红墙、悬山飞檐,共有三层, 一层正堂,二层包厢, 三层赏景庭台。据说正堂照壁上留下了无数才子诗人的传世名作,每年旦日,崇阳楼都会将新一年的诗词整理成册, 高价售卖,此传统坚持了三十多年, 堪称安都一景。 华灯初上,又下雪了。 崇阳楼掌柜戴着皮帽子,站在雪中翘首以盼,看到花氏的马车叮铃铃摇过来,迫不及待冲过来行礼作揖。 驾车的小厮眉清目秀,气质却很老成,停下车,摆好车凳,高高擎起胳膊,“四郎,崇阳楼到了。” 车门缓缓开?启,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手中捧着一只镂雕嵌金五碟捧寿手炉,紧接着是一袭雪白无瑕的狐裘斗篷。车中少年探出头来,五官俊丽,双鬓如鸦羽,睫毛黑如墨,风吹起斗篷下的衣角,翻飞如月下娇嫩的牡丹花瓣。 掌柜看傻了眼,怔怔看着少年扶着小厮的手慢慢走下车,回?身,伸手,一名黑衣少女出了车厢,挑眉看了眼少年的手,似乎有些无奈,随手搭了一下,却根本没借力,轻轻一跃落在了雪地里,轻盈地像一片羽毛。 少女长眉凤目,身姿如松柏,腰间挂着一柄漆黑粗糙的横刀,论相貌衣着配饰,远不如少年花俏,但站在少年身边,却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掌柜回?神,忙抱拳道?,“见过花家四郎,林娘子,二位里面请,刘长史和郑参军已经恭候多时了。” 林随安顺着掌柜所指方向看过去,屋檐下还有两个人,穿着藏蓝色的棉袍,头戴幞头,都留着三缕胡子,脸上挂笑,前面一个自称“刘某”,后面一个自称“郑某”。花一棠上前施礼,三人热情?寒暄起来。 木夏低声介绍,“前面胡子短一点的,叫刘义甲,安都府长史,从五品上。后面胡子长一点的,叫郑永言,司工参军,和四郎一样?,从六品。” 这俩人,一个长史,一个参军,好歹也算是中层官员,却长得甚是瘦弱,刘长史头大?肩膀窄,像颗营养不良的豆芽菜,郑参军面黄肌瘦,两只脚颤颤巍巍支棱着厚重的棉袍,像根半身不遂的圆规。 林随安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看来这安都的伙食不太行,今晚的接风宴八成也没啥好吃的,唉,早知?道?不来了。 进了崇阳楼正门,迎面是一片巨大?的白色照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诗、词、句、赋,鲜红色、绯红色、暗红色的印章叠在了一起,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写的,绕过照壁,是正堂,亮如白昼却空无一人,显然又是包场。 红木楼梯有些年头了,又高又窄,只能踏三分之?二个脚掌,脚后跟只能悬空的,踩上去,楼梯吱扭扭作响,扶手吱呀呀合唱,林随安走得心惊胆战,花一棠扶着栏杆的手都在发抖,讪笑道?,“这楼梯是不是该修了?不会走着走着塌了吧?” 掌柜笑道?:“花参军放心,此楼乃是安都第一匠师封元子开?山之?作,坚固非常,屹立百年不在话下。” 刘长史:“花参军有所不知?,这崇阳楼的风水好,凡是接风宴设在此楼的,定能官运亨通,前程似锦。” 郑参军连连点头,“刘长史所言甚是、甚是。” 刘长史:“当?年咱们嘉刺史来安都的接风宴,就设在了崇阳楼,如今想来,就仿佛昨天的事儿?一样?,真是怀念啊。” 郑参军:“刘长史所言甚是。” 林随安:“……” 这郑参军是应声虫吗?还是出门太赶,只来得及背这一句台词? 一行人沿着狭窄的楼梯慢慢腾腾总算爬到了三层,掌柜和木夏退了下去,刘长史和郑参军引着花一棠和林随安走进了观景庭台,嚯,四面无墙,四处透风,棉布帘子高高卷起,能看到几乎整个太平坊的夜景,万家灯火如梦似画,最闪亮那一片自然就是花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