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无量啊。 怎么就死了? “说是自己吊死的,饮了很多酒,还留下一副,罪赋。”前边有读书人轻声说。 罪赋?是什么意思? 也有的读书人发了痴,只问“写得好吗?” 罪赋,认罪赋么?陆异之看向被抬着的尸首。 刘秀才的仆从正哭天抢地“我们公子绝不会自尽。”“是有人害我家公子。”“这是谋杀” 透过门口可见到大厅里站着几个官员,为首的三十多岁,腰间配刀,面色阴沉,手里攥着一张纸,隐隐可见字迹。 这就是那个罪赋吗? “据看到店伙计说,刘秀才自诉在济城因为踏青的时候跟一佃户起了冲突,刘秀才恼恨打断了他的文思,让家仆把佃户活活打死,佃户妻女去告官,反被下了大狱。” 这话让四周一阵骚动。 “不可能吧。”“刘秀才性情温和,未语先笑。” 伴着一片窃窃私语,握着罪赋,不是,握着那张纸的官员也走了出来,他身边有刘家的管事跟着,管事眼圈发红,神情灰白。 “张参军,我们公子是被害,请务必捉拿凶手。”管事哑声恳求,“我们公子的族叔,与散骑常侍罗大人是姻亲……” 京兆府司法参军张元阴沉的脸拉得更长:“府尹自由定夺,休要多言。” 那管事疾步跟上前边抬尸的官差,将被风吹起的白布压紧,隔着白布抚摸,无声流泪:“公子啊,你离乡背井,壮志未酬,老爷夫人已经白发,少夫人才有身孕,父母待儿养老,幼儿尚未见父,他们可怎么活啊。” 说罢仰头大悲。 “贼人啊,你怎么如此心狠手辣,害人父母子女妻儿分离。” 闻讯围来的很多都是离乡背井的人,闻言感怀自身,不由凄凄。 站在门口正说话的几个官员脸色一变。 “这老货奸诈。”一个官员皱眉,一眼就看穿这老仆的心思,这是要煽动进京赴考的学子们逼迫官府。 张元按着腰刀就要上前,此时静谧中陡然传来更凄惨的喊叫。 “谁干的谁干的?我的爹啊——” 这男声极其悲戚,声音尖利,让围观的民众汗毛倒竖。 哭爹的?这里刚有儿子吊死,难道又有谁的爹也吊死了?疑惑间人群被撞开,有人狂奔而来。 他的动作太快,众人只看到花花绿绿的衣衫一闪而过。 “我的爹啊,你一手创的家业,竟然遭如此不幸——” 上前一步的张元,没有再去抓按刘家那个老仆,手一把落在来人身上,喝道:“高小六你嚎什么丧!你爹还没死呢!” 高小六。 陆异之还记得这个名字。 虽然只是知客和熟客寥寥几句话中提到,但让人印象深刻。 有钱,嗜赌。 不知怎么样一个奢靡顽徒。 陆异之抬眼看去,这真是,好奢靡! 站在张元身前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高高瘦瘦,穿着一件繁花似锦衣袍,系着一条金光闪闪腰带,束着金银珍珠发冠,总之全身上下金光闪闪,炫目到让人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 此时此刻,只能听到哀嚎。 “张大叔——”他一把抱住张元的胳膊,尖声哭喊,“家业败了,我爹也活不长了——” 张元要甩开,但高小六宛如八爪鱼缠着。 “高小六,你爹活不长也是被你害的!家业也是被你败坏的!”张元骂道,终于在回过神的差役的帮助下,把这高小六扯开。 高小六将衣袖一甩:“我什么样子?我不过是赌钱而已,对我家家业有什么干系!但在我家店里上吊寻死,那就是坏我家业——”他一转眼神狠狠,看向白布尸首,“不准走——不赔我的损失,你就是死人也休想走!” 刘家仆从一怔,没想到死人还能被揪住索要损失—— 而这高小六也不是说说而已,人扑过来,伸手就掀白布,竟是要把死尸抓起来。 他们公子的遗体就要暴露在人前! 刘家仆从们也顾不上再对四周人哭悲戚诉冤屈。 “公子!” “住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