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什么东西都能自称墨者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他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 年轻的脸故作老成,看上去有些滑稽。 知客跟着轻叹一声:“自从出事已经败落不堪。” 这几句话说出来,高小六不说话了,眼中浮现阴霾。 “败落……个人再次发出呢喃,“到底出了什么事?俺们那边突然就没人了。” 他是胶州乡野里的杂耍艺人,入门是因为承袭师父,其实对门派没有什么了解,也没接触过,师父让他入门,本意是想让他有个寄生之所。 “家门之中,守望相助,你活不下去了,就去求口饭吃,不会饿死你。” 他虽然低贱,但自强,师父死后,不想去求饭吃,依旧走街串巷,一人杂耍为生,也没有遇到过什么事,直到那一日来到胶州所。 官所的差爷们戏弄他,看了他的杂耍,把饭倒进了狗盆里让他吃,结果还被狗抢走了。 他蹲到角落里,想着以后不来官所之地,还是乡下人实诚,这时候一个罪妇看到了,给他分了半块饼子。 他接过来道了谢本想默默吃,那罪妇却有些神志不清,给他哭诉冤屈。 罪妇的仇人是个读书人,还是个很有钱势力很大的家族,遮蔽官府掩盖此事。 那按照门里的规矩,官家不管的事,那就是江湖事,江湖事江湖了。 他就跟罪妇索要的售,接了她的诉,按照规矩跟门派里说一声,但来到师父说过的所在找堂主,已经人去楼空。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接了诉求,不能不管,他便决定孤身行事。 他跋涉来到京城,混迹杂戏班,摸清了那杀人者刘秀才的动向,终于等到其落单在酒楼,他从门窗里钻进来,刚勒死刘秀才,就被人从后一脚踩住了命门。 他本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并不惧死,但那人的脚却松了一分:“你是墨者?” 他看到了那人的脚上穿着草鞋,但还没来及的表达见同门的欢喜,就被一脚踩晕过去。 “竟然来京城杀人,真是自己寻死还要拉上垫背的,晦气。” 晕过去前还听到一声骂。 他再醒来就是被关在这间屋子里,被这个人又是打又是骂。 他听师父讲过,天下墨者不分贵贱,亲如一家兄弟姐妹。 但这个京城的墨者何止不亲,简直像是有仇。 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墨者。 他还说败落了,怎么能败落呢? 高小六看这个胶州来的伶人,哦了声,说:“掌门死了,长老也死了,死前还下了墨令,门人离散,所以自然就败落了。” 床上的伶人猛地站起来。 他在床缩成一团像个小孩,当站起来的那一刻,身形猛地拉大,高高瘦瘦,竟然是个成年人,个头比高小六不矮。 “你胡说八道!”他喊道,“师父说过,这个家不会散的。” 师父吃苦受罪但一辈子乐颠颠,一直把门派当家,因为有家不孤不寡:“所以不要怕,我们在这个世上有家,有家人的。” 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个家,但他已经自认为是这个家的一员,怎么可能这个家就没了? 这伶人突然的变化会吓人一跳。 知客和高小六神情倒没什么。 缩骨术嘛。 所以才能悄无声息的通过那些狭窄的门缝窗缝摸进会仙楼,盘缩在刘秀才的桌案下,待他仰头喝茶的时候,爬出来,如同蛇一般绞死了他。 门内怪人多的很,知客高小六见怪不怪,对他的失态也不在意。 当初他们听到消息的时候比这个伶人还失态,高小六垂下眼帘。 “我犯得着跟你胡说八道。”他说,站起来向外走,用力挥动双手,“真是晦气,耽搁我赌钱发财。” 知客已经先行一步,伸手拉开了门,门外的喧嚣瞬时入,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夹杂着忽明忽暗的灯火,灯火里都是人影,在桌案前挥动着筹码,一夜暴富以及一夜失了身家。 “我不相信!”那缩骨术的伶人嘶声喊。 喧嚣吞没了他的声音,高小六走出去,门被带上。 高小六揣着手走在喧闹的赌场,脸上带着笑,但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有什么不可相信的,天道伦常,生生灭灭。”他说。 知客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忽的想到什么。 “不过,除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东堂伶人,西堂突然也有了些动静。” 墨门以地域分东南西北中五家,长老各管一方,其下有分堂由堂主掌管。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