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汉也做过他们的生意,准备招呼一下,算着人数,这一群人就能把馄饨吃完,他今晚就能早点收摊了。 他还没张口招呼,就见这群差役呼啦啦将他围住。 张元看着这老汉。 “秋老四。”他说。 秋老汉忙点头:“是是,老儿是,差爷——” 张元的视线向下落在他的脚上:“你为什么穿着草鞋?” 秋老汉一愣,低头看自己脚上,脚上踩着一双草鞋,为什么? 这真是奇怪的问题。 “这,这老儿从小就穿,走街串巷挺方便的。”他说,“最关键是便宜——” 他的话没说完,张元一挥手:“带走。” 差役们一涌而上,两人按住秋老汉。 “差爷,差爷,这是怎么了?”秋老汉惊慌喊道,“老儿一直安分售卖馄饨,用料本分——” 张元沉着脸不理会,摆手,差役们押着秋老汉就走。 “这个也带走。”张元指着馄饨挑子。 便有差役上前将担子挑起来。 张元看向一旁,一旁的客人已经看呆了,见张元看过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穿的什么鞋?”张元问。 客人呆呆说:“布,布鞋。” 张元看他一眼,确定脚上是常见的布鞋,伸手将客人手里握着的空碗夺下来,左右上下认真地看了看,然后扔在担子上的水桶里,不再理会向前走去。 差役们呼啦啦跟上,夹杂着秋老汉的喊冤声,让夜色增添了几分怪异。 “这,这是怎么了?”客人结结巴巴说,低头看自己的脚,“穿草鞋有罪吗?” …… “张元!你在发什么疯!” 京兆府内,府尹站在大堂上,大发脾气。 京兆府天子脚下,本就府尹难当,再加上新帝勤政,又重用酷吏暗探,在朝为官都提心吊胆小心谨慎。 府尹上任三年,好容易理顺了关系,交游广阔四面玲珑,日子刚过得舒坦些,偏偏先是一个秀才死引来麻烦,接着又是鲁莽的手下惹事。 “那秀才案我也早有预料,各地学子进京赴考,人多事杂,长途跋涉,水土不服,再加上读书人也是争强好斗,肯定要出事,出了事就了事就行了。” “事好容易了了,但你张元又发什么疯!” 府尹指着地上一溜的草鞋。 “你这几天到处抓人穿草鞋,把京城搞得人心惶惶,是想干什么!” 张元闷声说:“大人,首先秀才案的事还没了,所以我这是在抓凶手。” 府尹恼火:“怎么没了?案情明了,刘家的人都走了,本官都用印封卷了,怎么就没了?” “凶手,那个墨徒凶手还没抓住。”张元沉声说。 府尹立刻对他呸了声:“什么墨徒,不要胡说,没有证据的事。” “所以我再找证据啊,而且,大人我不是抓,我只是请他们来问问情况——”张元说。 他的话没说完,门外有小吏急急跑进来。 “大人——都察司的人带着犯人过来了,说按照说好的,放在咱们牢房里。” 府尹愣了下,啊了声:“这,这怎么,大理寺的牢房也不够他们用吗?” 霍莲上门占了大理寺的牢房当时就传遍了,府尹还在背后笑,那个刘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见了霍莲还不是乖乖听话。 怎么现在京兆府的牢房也要用? 还有,什么叫说好的? “大人。”张元在旁闷声说,“我许诺给霍都督的。” …… 待听了张元的讲述,府尹气得差点晕过去。 “你是不是疯了?”他指着张元问,“霍莲说墨徒穿草鞋,你就去抓穿草鞋的? 天下那么多穿草鞋的,你要都抓起来吗?” 旁边的主簿摇头说:“张参军,那霍莲无规无矩肆意妄为,可以将人人都是嫌犯抓起来,我们京兆府可不能啊,你这是要引发民乱啊。” 张元忙解释:“我没有乱抓,都是有作案嫌疑的,比如那个卖馄饨的,他在京城十几年,极其熟悉大街小巷,还能借着卖馄饨结交很多人,还有西市那几个匠人,是专门打造梯子的,能将几个看起来短小的梯子连起来,直接就能上三层楼,还能装能拆,这飞檐走壁岂不是悄无声息,还有——” 府尹抓起桌案上的文册砸向张元,骂道:“还有你的头。” 张元任凭文册砸在身上。 “我不管你说得多热闹。”府尹喝道,“但有一点你要明白,我朝从没有,自古也从未有,因为穿草鞋都定罪的!” 张元不说话了,他也知道单凭草鞋抓人是有些荒唐。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