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躺着一个人。 似乎是大人又似乎是小孩,又似乎与这箱子融为一体。 随着箱子拉开的动作,那人的头从蜷缩的身体中抬起来,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他对晨光似乎有些不适,眼神有些恍忽。 “还好吧?”七星低声问,拿出水囊,喂他喝水。 禁锢口鼻阻止发出声音的木栓在他嘴边留下深深的痕迹,让吞咽都有些困难。 他虽然被禁锢,但知道自己被当成了诱饵,引同门为他涉险。 他一直想死,不吃不喝,但落入他人手里,生死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我滚地龙……”他发出嘶哑的声音,苍白的脸上满是痛悔,“害了大家了……” “不会。”七星说,“放心。”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也没什么温度,只有简单的四个字,都算不上安慰,但滚地龙的心莫名地放下来,他看着这女孩儿,恍忽的视线渐渐凝聚:“请问怎么称呼?” 她说:“西堂,七星。” 七星,滚地龙默念。 “姑娘,你的托架来了。”店伙计在外喊。 伴着喊声,滚地龙觉得身形被缓缓合上。 他是有缩骨功,可以缩成各种形状,但并不是说就不会痛,尤其是先前在官兵手里,随意地被折叠,痛苦不已。 但此时被放在这奇怪的支架盒子里,每一处都似乎贴合了他的骨头,随着推动,他就像折扇一般被收起来。…… 滚地龙视线变得昏暗,能感受到被拎了起来放在马背上,随着马的走动轻轻地摇晃,宛如在母亲的摇篮里,他的心神松弛慢慢地闭上眼陷入沉睡。 他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了。 “姑娘,走好。”店伙计热情地说。 七星对他点头道谢,牵着马走出去,再看了眼身后的城池。 此时又有一队官兵疾驰而出,引得城门一阵混乱。 不知道是哪位同门在做诱饵引开官兵。 这就是出门在外,互相照应。 她救滚地龙,又有其他人助她,为她引开官兵,让她更轻松离开。 七星翻身上马,将斗篷围巾裹紧,催马向前疾驰而去。 …… …… 冬日的山林寒风刺骨,没有了繁茂枝叶遮挡,弯弯曲曲的山路也似乎一眼能看尽。 孟溪长不管何时回头,总能看到身后紧追的官兵。 而且还能看到为首的武官举起手中弓弩。 越来越近了。 先前那一箭还在孟溪长的肩头没有拔下来。 跑是逃不掉的。 孟溪长看了看天色,救走滚地龙的同门有足够的时间能够逃走了。 那么他能活是运气,不能活,死得值得。 “再不停下,就地斩杀——”张元厉声呼喝,看着已经在弩箭射程内的男人。 那男人回头看了眼,虽然在射程内,但还不足以看清面容,但莫名地张元似乎看到他笑了笑,然后看到那男人从马上跃起,将马匹一踹,马儿嘶鸣向前疾驰拐弯,而那男人则跌向了山路边的悬崖下—— 张元骂了一声脏话,弩箭可以瞬间飞过去,人却不能一眨眼飞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消失在视线里。 等终于到了近前,再看山崖下,草木凌乱,冬雾滚滚,什么都看不到。 有官兵试探着向山崖下滑动,陡峭且山石松散,一不小心就才踩空,如果不是其他人及时抓住,也就滚落下去了。 “参军,我们绕到山下去找——” “参军,这人跳下山崖死路一条。” “参军,再回城去抓其同党吧。” 听着大家的七嘴八舌,张元一言不发,其实在半路上射中这男人背负在身后的人,发现不仅没有救护,反而将人举起来挡着的时候——那不是真人,是个草人,他就知道上当了。 调虎离山。 但那时候再回头也来不及了。 反正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