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将箩筐放下,皱眉看着翻盖的茶棚。 “这要去哪里喝口茶。”他滴咕着。 盖茶楼的工人们听到了,笑呵呵指点“往前再走三里地,也有便宜的茶棚。” 那男人穿着简朴,可能是因为行路太热了,衣袍半松开歪歪斜斜,一边露着臂膀,一边垂下来遮住了手飘飘荡荡。 “还要走那么远。”他摇头,干脆在一旁席地而坐,“算了。” 他仰着头,把皮囊往嘴里倒,靠着残留的几滴水解渴。 工人们也不再理会,都是辛苦命,快点干活快点拿到工钱吧。 孟溪长左手举着皮囊,似乎用右手来撑着身子,胳膊猛地一动,衣袖盖着的右手变成了长剑,刺入了地下,瞬间又收回来,借着擦汗抬起,在口鼻嗅了嗅…… 虽然过了这么多天,虽然翻了很深的土,但那股血腥气依旧在。 他看着衣袖里的铁手,从深处带出的土泥,夹杂着淡淡的血色。 他不由闭了闭眼。 “那小子,可别在这里睡。”旁边有监工喊。 孟溪长睁开眼:“没有睡没有睡。”他将衣袖甩了甩,事先藏着的一只虫子甩出来,“怎么有虫子……” 说到这里又唉了声,看着地面上四脚朝天的虫子。 “这么小一只,被我压了下,多疼啊。” 血渗透的这么深,场面该多惨烈啊。 …… …… 门窗打开,室内明媚,绣花针闪着光,下一刻戳在了柔嫩的肌肤上,一滴血瞬时渗出来。 青雉发出嘶地一声,忙将手指含在嘴里,免得血滴下来染红了锦缎。 那样的话,就把小姐做得这件刺绣毁掉了。 “小青姑娘。”郭大娘走进来,看到她的样子,轻声唤,“你,还好吧?” 青雉抬起头:“没事,扎到手了。” 郭大娘看着她眼里滚动的泪。 “先前京城堂口那位高公子的人来问小姐,你也说了,小姐与他是认识的。”她轻声说,“要不把小姐的事跟他说一声?到底是京城的堂口,人多眼线广。” 青雉摇头:“小姐虽然与他认识,但小姐没有告诉他去做什么,那我也不能替小姐自作主张。” 郭大娘说声好,又道:“已经让人给魏东家捎信去了。” 青雉点点头对她挤出一丝笑。 “我去给你煮碗面。”郭大娘说,说罢出去了。 青雉看着手指,针刺的血点已经看不到了,适才在眼里滚动的泪水终是滚落下来。…… “针扎一下也是很疼的。”她喃喃说。 …… …… 身上受了伤,真是好疼啊。 哪怕在明知是昏迷中,也能感受到。 她的意识都不由蜷缩起来。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疼痛了。 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四五岁的时候? 或者更小的时候,也有磕磕碰碰什么的吧。 太小了也记不得了。 自从最后一次疼痛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疼痛了。 此时此刻每一块皮肉都在撕裂,无休无止,疼痛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有一只手落在她的身上,冰凉,拂过之处宛如把皮肉都冻住了,她不由轻轻舒口气,混沌的意识也渐渐凝聚,她微微睁开眼,入目昏昏暗暗,身前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影。 察觉到她的动作,那人抬起头,暗夜退去,青光崭亮。 “梁八子。”她看清了,问,“我的剑呢?” 霍莲抬了抬下巴:“你自己拿着呢。” 七星哦了声,摸了摸臂弯中的剑,再次闭上眼。 现在其实是清晨,只是牢房不见天日,光亮来自四周点燃的灯。 看着床上的女孩儿闭上眼陷入昏睡,因为适才霍莲开口说话而退开的老者再次上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