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一道白影,被绿藻丝丝缠绕,衣衫上金痕点点,与惨绿的光交相辉映,形成一种奇诡的美丽。 蓦地,白影动了动,睁开一双涣散的绿眸。 过了多久了……帕西斯昏昏沉沉地想。 在旅馆栽了跟头,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被捆在这堆恶心巴拉的水藻中间。之后,没日没夜地承受身心两方面的折磨——那些分不出是实体还是精神体的触手既可以伤害他的身体,也可以痛击他的灵魂。而将他的双手腕脉扣在头顶的脑体则压制了他的斗气,别说凝聚气剑了,他连力气都使不出来。 至于贺加斯的力量,一开始就被那只冰冷的食指封印。 真是栽到家了。帕西斯自嘲。 时不时的疼痛是难以忍受的折磨,但又怎么比得上体内一浪高过一浪,无休无止的痛苦?用精神炼狱形容也不为过。即使和贺加斯的战斗,也从来没超过一小时。而现在,他估计起码过了一天。 基西莉亚以协调神为对象设计了这套其实并不过分的惩罚项目,却没料到受罚的是个人类。 帕西斯庆幸没人听见他的痛呼,最后一分高傲支撑他没有向那个欺骗了他的黑发少女求饶。 “!”身体又是一阵剧烈抽搐,帕西斯忍不住低声咒骂——凭什么我要代那个瘟神受苦!? 水藻缠上他的颈项,迫使他咳出血液。溢出唇角的黄金溶液衬着讥讽扭曲的笑弧,分外诡谲。 哼……罢了,至少不会想睡。 前方传来轻微的异响,一个纤细的身影降落在草坪上。蔓延至岸上的水藻自动退到两边。月光静静流泻下来,交织出迷离的色调。 “贺加斯。”黑发少女凝视被绿光包围的青年,眼神复杂,“你的模样看起来很凄惨。” 帕西斯不答,积累开口的力气。 “生气了?不会吧,这种花招对你不过是小儿科,顶多伤了你身为神明的自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贺加斯!”帕西斯以为自己是用吼的音量,结果只比说话声大一点,加上一阵急咳,使他的气势降到最低,但光是内容就足够让对方吃惊了:“什…什么?” “他妈的!你也是,兰修斯也是,都瞎了吗?把我看成那个瘟神!我有哪里像他?哪里!” 黑发少女更动摇了,比起最后的质问,开头的大骂更令她心惊——那位超级自重的神祇,决不会口出污言秽语:“你…你不是贺加斯?那你的额头上,为什么有他的印记?” “咳咳……”帕西斯又咳嗽了几声,露出一抹歪斜的笑容,“我是他的附体。在你们这种人看来,我就是他本人吧。” “天哪!”少女惊悔至极,连忙下令要绿藻释放对方,却得不到回应,情急下来不及多想,直接奔进湖里,却被一声大喝定在当地:“别过来!” 帕西斯的双手不知何时挣脱了脑体的钳制,顶着身后微微蠕动的触手,神色有一丝紧张:“先把…先把我的斗篷拿上去。” 这三天,他不好过,也没让这折腾他的鬼东西好过,用失落神殿学来的德鲁伊魔法悄悄破坏了它的脑部。本来差一步就成功了,偏偏禁锢他的牢头在这时出现,刺激了绿藻最后的意识,连带引发了它的战斗本能。 手下可以感到蓄势待发的力量,绝对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斗篷?”黑发少女左顾右盼,借着绿光的照明,很快找到漂浮在脚边的黑天鹅绒斗篷,随手捡起,“可…可是你……” “先把它拿上去!”帕西斯厉声道。少女不由自主地退上岸,将斗篷抱在怀里,下一秒,绿藻像撒开的巨网般膨胀开来,触手伸向四面八方,伴随着如瀑的鲜血和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 “这声音……是帕西尔提斯!” 独自走在密林里的魔界宰相停下脚步,朝声源跑去。 “对不起、对不起……” 将一动不动的银发青年拖上岸,黑发少女不住啜泣,成串的泪珠滴落在遍布伤痕的肌肤上,泛出烧焦似的白烟,没有意识的身体也弹跳了一下。发觉自己的阴气只会给对方的自疗带来妨碍,她急忙胡乱抹泪,小心翼翼地扶起他,让他靠坐着树干。 但做完这件事,她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造成的后果咀嚼后悔的滋味。渐渐的,眼眶又湿润起来。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帕西尔提斯!” 回头的刹那,基西莉亚看到了奇迹。 “哥哥,基连哥哥,帮助我!”她跳起来,扑进来人怀里,嚎啕大哭。无数的情感在胸口翻涌,其中有憎恨也有怨怼,却都比不上乍然看见亲人的狂喜和安心。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