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苏织儿的父亲亦是流人,但从未仔细问过他的身份,这还是头一遭自旁人口中听说他的事。 能与韦家交好,且身手不凡,或许那人并非什么普通人。 萧煜思索间,就听牛三叔试探着问道:“周煜,你可是想找活干,我认识的人倒也算多,或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听得此?言,萧煜垂眸静默了?须臾,只淡淡道了?一句:“不必了?,不过随便问问。”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前几日苏织儿在灶房说的话,才?会不自觉问出了?口。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在意,分明打从来到这里,他便只打算浑浑噩噩过完这辈子的。 牛三叔的车赶得并不快,牛车颠簸了?小半个时辰的工夫才?抵达了?青水镇。 这卖蕈就是得趁早,牛三叔与萧煜商量着,直接将车赶到了?那收蕈的铺子前,让他稍等一等,等他卖了?蕈,就载他去卖米面的铺肆。 萧煜点?头,眼看着牛三叔抬着一筐子蕈走进去,没一盏茶的工夫,就沉黑着脸出来了?。 “当真是欺人太甚,前几日还是十文?,今儿就只愿给八文?,这些个商户这般欺负人,也不怕折了?寿嘛……” 见?牛三叔嘴上虽骂骂咧咧,但还是不得不将车上的野蕈抬进去贱卖,萧煜思量片刻,蓦然压住牛三叔的手,低声道:“三叔,你若肯信我的话……要不将这野蕈卖到别处,指不定还能多卖些钱银……” 牛三叔下意识以为萧煜指的是卖到县城,登时摇头,“怕是不成,这蕈吃的便是新鲜,待赶到县城,只怕更卖不上价钱。” “不是县城……”萧煜抬首望去,便见?不远处矗立着一座三层的朱瓦高楼,三楼的栏杆上招幌迎风飘扬,格外惹人注目,“你可信我一回。” 见?萧煜神色这般坚定,牛三叔索性也抱着一种?试试看的态度,左右不行就再回来。 但真的将车停在那气派的酒楼门口,他又一下没了?底,忍不住低声问萧煜,“这能行吗?” 萧煜不言,只下了?牛车,阔步入了?酒楼。 虽还未到吃午食的时候,但酒楼的伙计见?进来了?人,还是热情地上前,然下一刻见?得是个衣衫褴褛的,嘴角又登时耷拉下来,没好气道:“要讨饭也晚些来,都还没到饭点?呢。” “我是来吃饭的。”萧煜瞥他一眼,“来只烧鸡,一碗炒野蕈,再上两碗米饭。” 伙计闻言惊了?一惊,旋即眯了?眯眼,露出狐疑的神色,毕竟他在酒楼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遇着过装阔绰,转头吃完了?又没钱给的。 他正想着让他们先付了?钱再说,就见?一物蓦然被抛了?来,接过一看,正是一钱碎银。 他登时眉开?眼笑,变了?态度,一口一句“客官”地将人往里头迎。 牛三叔尚且忐忑地站在门外,也不敢踏进来,只满目担忧地唤了?声“周煜”。 萧煜见?状复又折返回去,微一俯身在牛三叔耳畔低声道:“三叔,你且挑上一些野蕈拿着,便安心?随我进来吃饭吧。” 说罢,他看向那伙计,吩咐道:“劳烦帮忙看管我们这车和车上的东西。” 伙计忙躬身应下:“诶,客官尽管放心?,定不会教您少了?东西。” 牛三叔也不知萧煜究竟要做什么,但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只得按他说的做,挑了?一把野蕈,旋即不停地捋着衣衫上的褶皱,战战兢兢地跟在萧煜身后,在这他从前踏也不敢踏进来的酒楼里坐下。 因着他们来得实在太早,后厨尚且没什么准备,直磨蹭了?半个时辰,才?上完了?菜。 牛三叔如坐针毡,不安地紧,亦没心?思吃,左顾右盼,到底忍不住凑近问:“周煜,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萧煜将那盘炒野蕈向前推了?推,淡声问:“您瞧,这野蕈和您卖得有何不同?” 牛三叔埋头看了?看盘子里的,又看向自己带来的那些,比对?了?好一会儿,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吗?” 萧煜要的便是这话,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伙计,抬了?抬手,那伙计登时谄笑着屁颠屁颠地跑来,“客官有何吩咐?” “你家掌柜的可在,能否将他请来?”萧煜道。 听得要见?掌柜,伙计面色微变,小心?翼翼道:“客官,可是这菜哪里有问题?” “不是,这菜很好,只是有些事想要问问你家掌柜。” 伙计看着眼前这个衣袍破旧,但举手投足与对?厢人全然不同,不卑不亢,乃至于气度不凡的男人,迟疑片刻,无?奈点?头道:“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