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国竟然是一场机遇。 而后他在一阵秋季寒风中惊醒,风吹得他一个寒颤。 他居然冷漠地计算这次灾害的利益,还为其欣喜。 “在南秦的时候,我会为了楚人遭遇饥荒落泪难受。”朱襄平静道,“现在我亲眼看到楚人的灾难,他们在我心中却只成了文书中的一串数字。我虽还在做救灾之事,但内心似乎已经变得不同了。” 李牧果然如朱襄所想的那样,只静静倾听,没有出声安慰。 朱襄道:“或许是身居高位太久,或许是我手中已经掌控了太多人的生死。我虽时时刻刻自省,却还是难免有了变化。” 他深呼吸了一下,自嘲道:“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若只论迹,我还是原来的我。但那是旁人看来。对我自己而言,当我用‘论迹不论心’为自己开脱的时候,就走入了歧路。” 李牧这时候才问道:“那你想如何改变?” 朱襄摇头:“我不知道。至少,我的心就算发生了变化,我的行为也不能改变。待政儿当了秦始皇之后,我会继续行走在民间,与农田和农人为伍。或许我心里会向往富贵悠闲,但我必须抑制住自己心中的向往。” 李牧摇头:“何必?这天下又不只是你一人的天下。” 朱襄道:“这世上有只能我做得到的事,在这些事上,这天下就是我一人的天下,是我一人的责任。” 李牧道:“朱襄,你何其狂妄。” 朱襄大笑道:“你可别说我,灭楚一事,明明可以和其他人配合,你非要自己来灭,你不也狂妄?” 李牧再次摇头:“我和你不同。” 朱襄道:“并无不同。你只是因为有王翦,有廉公,还有其他人能做到你现在能做的事,你才如此悠闲。待事只有你能做成,那你就算违抗国君的命令,也会坚持到底。” 李牧没有回答。 他本想说不一定,但或许朱襄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朱襄确实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赵国那位武安君李牧被杀,不就是这个原因? 赵军和秦军已经对峙数日,赵王却要临阵换将,李牧明知道朝中是个什么情况,也抗诏不遵,导致身死。 李牧拼那微小的说服赵王的希望,不就是因为他知道除了他,赵国无人有打退秦军的希望。 “独我能”,就是独我的责任。 这就是才高者的“狂妄”。 “你既然想继续吃苦,那就继续吃苦,别的人也劝不住你。只是雪姬身体不好……”李牧顿了顿,“你还是劝说雪姬别再到处走了,好好留在咸阳照顾政儿。” 朱襄道:“我能劝自然会劝,但若雪姬认为她更愿意在外行走,那我也……” 朱襄松开缰绳,摊手耸肩:“我能奈何?” 李牧道:“你就不怕雪姬病逝?” 朱襄道:“我很怕我身边的人离我而去。但我已经经历了许多次的离别,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追求,我不能因为我的害怕,去阻止他们的追求。” 李牧只能叹了一口气,不再谈这件事。 现在朱襄和雪姬身体还成,他所思虑的事还遥远,为了心情,索性不想了。 朱襄和李牧聊着天,回到了城中。 雪姬牵着小扶苏走来,成蟜跟在雪姬身后。 “唉,怎么脏成这样?赶紧去换衣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