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脸颊边有一阵风,擦过眼角的手腕被轻轻攥住,她毫无防备转过身,整个人跌入熟悉又清冽的怀抱。 眼泪还在不停、不停往外掉,脸侧他的衣服很凉,钟意忘记呼吸。 片刻后,她回抱他,像个温柔坚定的小大人,伸手怕拍顾清淮的背。 “明明是你不喜欢我,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难过?” 她又委屈又无可奈何,又贪恋这一刻的拥抱,甚至希望瞬间白头。 顾清淮下巴轻抵在她肩侧,周身都被他的气息环绕避无可避。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不要说话,就一分钟。” 颈侧微凉、湿润,钟意猜是不是又开始下雪,可没有雪花落下来。 心跳在这个寒冷冬夜重合一起,顾清淮让自己最后松开抱她的手。 钟意弯着眼睛笑,眼里有泪:“狗狗我带走啦!” 顾清淮轻轻点头,看她转身,看她走进楼门,再也看不见。 ——我可不可以连你一起带走。 ——你可不可以连我一起带走。 当天夜里,顾清淮收拾行李,只一个简单的双肩包。 他从市局带回来的警服,整整齐齐挂满一个衣柜,警号熠熠生辉。 常服、作训服、执勤服,从淡蓝衬衫到深蓝外套,全部留在清远。 最后,他坐在书桌前,提笔落下“遗书”二字。 以此,告别缉毒警察顾清淮。 明天起,他的代号只是司南。 凌晨两点,顾清淮背起背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一切回到遇到钟意之前。 空荡荡的房子,没有那个一头卷毛的小姑娘,也没有那只开开心心扑过来撒娇的狗。 门带上,冷空气袭来,所有温暖在一瞬间抽离。 视野里关于这个家的最后画面,是玄关的黑色外套,袖子上有她缝的迪迦。 城市陷入沉睡,顾清淮顶着风雪出门,月光勾勒出他挺直如利剑的身影。 干干净净坦荡无畏。 一如那个初初走出大山的十六岁少年。 - 顾清淮离开一星期后,留在支队的手机响起。 南野看了一眼来电提示:“队长,是医院电话。” 队长:“接。” 南野开免提,电话那边的声音清晰,整个会议室都能听到。 “您好,请问是顾清淮裴先生吗?您的检测结果出来了,请您有时间来附院拿。” 电话挂断,南野难得认真,看向在场前辈:“师兄他身体不舒服吗?” 在场无人知晓,南野拿了身份证件到医院。 检查结果取回来。 整整齐齐的病历资料,放在禁毒支队办公桌上,上面写着:顾清淮,男,25岁。 支队长手指捏过眉心,悄悄红了眼。 那年顾清淮警校刚毕业,身上尽是不信鬼神只信自己的意气风发,右手抬高到太阳穴,对着国旗宣誓。 那年顾清淮主动请缨潜入犯罪团伙内部,毒枭阴狠诡谲亡命之徒而他初出茅庐,临行前再三问他是否放弃。 他难得笑:“我一个人,万一牺牲,没人会因为我哭。” 那天军警联合扫毒,几千兵力所向披靡,几百架警用直升机低空盘旋,大获全胜。 立功受赏、晋升警衔,前途一片大好,他们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还要说一句想吃“猪肉大葱饺子”。 唯独没有注意到他。 没有注意到他面色苍白站在眼光下,手臂静脉处,有一个毒贩亲手扎过去的针孔。 钟意难得不加班,一边给妈妈打语音电话请教菜谱,一边准备饭菜。 三菜一汤用打包盒装起来,开着她马上就要被淘汰的“老头乐”送到市公安局。 到市局门口,钟意打电话给亲弟。 过了好一会才见南野从大楼里跑出来,人高马大警服穿在身上还挺好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