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针尖上狠狠扎下来。 没有父亲、母亲早逝,一个人孤孤单单长大,经历多少痛苦,才能长成如此温柔清醒的大人。 当身边战友立功受赏前途一片大好,他被艾滋病患者针头扎到,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一个人。 再一次死里逃生从死神那夺回一条命,拿枪的右手又受了重伤……想必毒贩就是想让他一辈子痛苦,所以不用枪不用子弹,单单挑断他右手手筋。 可偏偏眼前这个人,没有一点点对命运不公的愤怒,甚至是非常平和的,像山涧清风。 钟意哭到发抖,冷意顺着脊骨蔓延,她没见过,却依旧能清晰还原顾清淮受伤的场景。 只因为她是一名外科医生,她太了解人体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 那个时候,倒在血泊的顾清淮得有多疼啊…… 顾清淮下巴轻轻蹭过钟意发顶,低头看红眼兔子一样的她。 小姑娘眼睛红、鼻尖也红,哪还有穿白大褂时的半分冷静淡定。 像个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的小朋友,抱着他不松手。 妈妈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他难过。 也因此任何时候面对牺牲可能,他都坦然无畏,冲在最前面。 追车、撞车、被毒贩的车拖行,甚至是跟着逃跑的毒贩从楼上往下跳,都是寻常。 可这一刻,顾清淮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没有牵挂。 “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他低头问她,转移钟意注意力。 钟意这才慢慢找回一点理智,“嗖”一下往顾清淮怀里探出个头发乱糟糟的小脑袋。 “是清明粑和丝娃娃。” 钟意抿了抿嘴,慢慢把手从顾清淮后腰撤回来……腰可真细。 瓷白的小脸慢慢红了,睫毛挂着泪珠轻颤,低头不敢看他人。 清明粑,清明草碾碎,加糯米粉,包花生馅,放在油里炸。 丝娃娃,面皮包上各种配菜、馅料,淋酸汤,需要一口吞掉。 配菜有些是真空包装寄回来的,有些是钟意下午自己准备的,味道尝过,好像还可以。 四月初春,钟意穿简单居家的红白条纹t恤和浅灰运动裤,卷曲短发绑成半丸子头,几绺刘海落在额头和脸颊两侧。 顾清淮坐在她对面,很是娴熟地用左手拿筷子,夹起一个糯米团,冷白如玉的脸颊鼓起一点。 钟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顾清淮嘴角翘起一点:“好吃。” 如愿以偿,看她如释重负,笑成一朵太阳花。 “这个面皮我烙了一下午,”钟意得意洋洋,拿起一张面皮,“想要哪个菜?” 面前摆着五六个花花绿绿的小碟子,顾清淮:“豆干、海带、豆芽,你怎么学会的?” 钟意仔细把配菜用面皮包好,得意兮兮的小表情特别可爱,透着一点含蓄一点腼腆,等人夸奖:“我去店里吃的时候,老板娘教我的!” 社交牛逼症也是有好处的,她人可爱嘴又甜,老板娘给她演示一遍,她就全部记住。 钟意坐在顾清淮对面,伸长了手臂:“啊——张嘴!” 顾清淮无辜乖巧盯着她看,钟意这才看见他的手已经伸到两人中间,是打算接过去自己吃的。 好像……喂人吃东西有点过分亲密哈? 可是顾清淮喜欢她的对吧? 不喜欢干嘛在遗书最后提起她! 那既然是这样,钟意没有理会顾清淮的手,紧张又害羞地等着他张嘴。 几秒又或者是几十秒,顾清淮认命一般微微向前倾身,浅色瞳孔映着灯光波光流转,柔软漂亮的薄唇微张,还是没有什么血色。 钟意咽了口口水,把面皮卷好的蔬菜喂到他嘴里,怕酸汤洒出来一时之间动作粗鲁了些。 手指有柔软湿润的触感,过电一样,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 顾清淮撩起眼皮,耳朵和冷白如玉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他紧紧闭着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像个被人轻薄的少年郎。 嘴巴被她塞得鼓鼓囊囊,看着特别无辜特别可爱。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