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叹道:“臣只愿朝堂安稳,陛下安稳。” * 长孙无忌离开后,皇帝看着眼前御案,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朝堂安稳啊。” 裙袂微动,媚娘来至皇帝身边。 皇帝抬头看着她,眼底似乎浮动一点犹豫的光:“媚娘,舅舅退了一步。”若是舅舅能与他一起压制世家,能够…… 媚娘眼神毫无闪躲,也坐下来平静回望皇帝:“不,陛下,不是太尉退了一步。” “是太尉让柳家退一步,再让陛下退一步。” 太尉令柳家把伸的太长的手缩回去一些;再请皇帝原谅容忍一回维持现状。 媚娘唇边带笑,笑意却冷冽:“自来观史书,只见臣子之间不和,皇帝居中调和,令两方各退一步的。” “再未见,皇帝与后族不睦,朝臣居中调和,各打五十大板,令皇帝和后族各退一步的。” 媚娘就看着皇帝眼底那一点犹豫,像是泡影般消散。 * 次日,中书令柳奭以才德不足,自请解宰辅位。 皇帝允奏,去中书令之职,降为吏部侍郎。 两日后,皇后自行宫还。 魏国夫人虽得了兄长的约束,知日后不能常来往宫中,但女儿刚归京,岂能不进宫看看,还是没忍住递了名刺进宫。 这次很快得以入宫。 见女儿安康无事,魏国夫人差点没哭出来:“皇后一切可安好?” 皇后见母亲情绪激动,反而不解:“自然安好。骊山景色秀丽,皇帝许我多住些日子,觉得比宫里舒坦多了。”言下之意,似乎还有嫌回来太早的遗憾。 魏国夫人:…… 她只好收起满腔苦涩道:“好,皇后安好就好。以后我不能常进宫看你了。” “凡事只好自己当心。” 皇后不解:“母亲怎么不能如以往般入宫?” 魏国夫人想着以后进宫少了,有些话该嘱咐还是要嘱咐,于是把隶芙一起叫来道:“陛下偏宠宸妃,竟有些废后的念头。不过皇后勿忧,你既有中宫之名,又内有太子,外有母家,陛下的念头也只能是念头罢了。” “皇后只安居宫中,看着太子便是。” ** 自柳奭辞宰辅位,又听闻皇后平安归来,并无异样。长孙无忌就觉得诸事又回到了平衡,回到了他期许的那样。 后位稳固,东宫稳固,朝堂稳固。 甚好。 也该准备新岁了。 * “都准备好了。”姜沃在御前道:“明日正好是大朝会。” 皇帝颔首:“那就如此行吧。” 次日,大朝。 姜沃站在朝上,听太尉与皇帝议起新岁之事,语气平和。 忽然想到了去年——到了年底,朝臣们本来也是欢欢喜喜准备过年的,结果腊月里忽然出了个房遗爱谋反案,朝上‘整个晋西北乱成一锅粥了’。 今年……又要如此了。 太尉禀过年节事,皇帝颔首应准,又随口问道:“众卿还有奏否?” “臣有奏!” 长孙无忌随意瞥了一眼,见是御史台的人,就又散漫转开目光。 御史台弹劾朝臣,不说日日有,但隔三差五就来一回。 且这位出列的御史,长孙无忌虽记不清名字,但知道是清河崔氏人,崔氏也算是…… 长孙无忌还未想完,就听御史中丞崔义玄铿锵有力道:“臣奏吏部侍郎柳奭潜通宫掖,潜行不轨,意图谋逆!” 有一瞬间,太极殿安静的,人人都能听清,风吹过窗纸的轻微悉索声。 谋逆?! 他们听错了吗? 谋逆! 却是褚遂良先反应过来的:“放肆!诬告宰辅……”忽然想起来柳奭已经不是宰辅了,褚遂良换过词汇:“私诬谋逆,罪不容诛!” 无论是谁,沾上谋逆二字,头上都像是悬了一把刀。 以至于柳奭一时太过震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