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却很冲。 李勣饮此酒,是想起贞观十七年,先帝立晋王为太子后,有一日先帝单独置酒宴请他一人过去。 席间门与他道:“卿乃晋王府旧长史,今我儿年少为新储,朕将托以幼孤。” “卿万勿负于朕哉!” 彼时李勣噬指以血为誓,必不负所托。 他没有负先帝。 但当今……他实无能为力了。他应当也见不到了。 * 姜沃随着侍女走到后院。 早有人通报了过去,宁拂英已经远远在院外的廊下等着了。 见姜相身影出现,忙迎上去然后道:“姜相放心,顺儿在带着小娘子呢。外头热气大,她们在屋里投壶玩。” 不在祖父英国公眼前,宁拂英显得更加明快爽利,颇有将门虎女之风。 姜沃边走就边与她闲聊,顺便问起她对李敬业往辽东去怎么看。 说来,李培根去辽东,也少不了她的提议,要不是她提出刘仁轨这种硬核狠人,李勣大将军只怕不放心将孙子外放。 姜沃在宁拂英脸上,看到了一种‘阿弥陀佛!老天有眼!’的神采。 “祖父英明!”宁拂英倒是不知道(主要是李培根自己也不知道)李敬业去辽东,有眼前这位姜相的提议。 她只是忍不住感慨道:“我从前常听郎君私下嘀咕道畏惧姜相——那想必姜相深知他的性情。”然后又道谢:“想必姜相也多看在祖父的面子上,提点于他了。”所以李敬业才会常念叨惧怕。 宁拂英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总之,这辽东当真是去的好!” 姜沃不由莞尔。 李培根这个命啊,是真的好——当朝第一人的祖父,疼爱到有些溺爱的父亲,还有这样的妻女。 两人说着,到了后院。 李敬业是嫡长孙,住的是英国公府中轴线上的一座三进正院。 庭院宽敞,姜沃入内就见里面设着不少箭靶子,靶子正中还插着羽箭。 李敬业都去辽东了,这院中还设着新鲜的草垛箭靶,也就是说——姜沃专向宁拂英:“好射术,是家学渊源吗?” 宁拂英面对这位宰相,既觉得有些激昂心绪,又觉得放松可亲。 此时听她如此夸自己,不知为何,也就没有自谦,而是昂首道:“我与郎君的骑射箭术,只怕在伯仲间门。” “姜相可知庭州?” 姜沃点头:怎么不知,来济宰相就被扔过去镶边过,是大唐的边境,换到现在是地处新疆。 永徽六年时,西突厥阿史那贺鲁叛乱,就带兵突袭庭州,劫掠四县,伤亡百姓数千人。 帝震怒举兵,苏定方大将军率军灭西突厥。 但在那之前,庭州一直是战场最前线,时不时就有西突厥骚扰劫掠。 “我自幼随父母在庭州长大,那边的百姓,无论男女,多少都要有些防身的本事才是。” 是不得不民风彪悍。 “庭州大大小小的武将,家中妻女都得会骑射——父亲领兵出征时,城中空虚,说不定就会有突厥的小股骑兵来偷袭城池,想要抓将士的妻女回去为质为奴。” “打小母亲就带着我们姊妹训练家中的仆从和健妇。” “父亲离开时也会留一道城里的兵符给母亲,若有紧急情形,可调守城兵士。” 宁拂英说着说着,见姜相不再往前走,而是站定了看她,不由一顿道:“是我话多了,姜相请。” 却见姜相如玉府冰雪一样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一抹如春水初绽的笑容来。 这笑容将宁拂英还晃了一下。 就听姜相道:“拂英,你学过练兵啊?” 宁拂英面对姜相明如星辰的双目,不由就低头谦虚了下:“只是跟着父母学了些皮毛,最多训过百余人而已。” 姜沃颔首:英国公府,我的宝藏之地。 * “师父!”婉儿见到她,就放下了手中正举着瞄准壶口的柘树枝。 姜沃含笑:“无妨,婉儿继续投就是了,师父看看婉儿投的如何。” 她发现,教孩子实在要因人而异,若是太平,姜沃就不说这话了——那太平能真的在这儿玩一整日不走。 倒是婉儿,有些太乖太聪敏了,有时候可以纵容她一下。 顺顺则在旁道:“姜相,婉儿妹妹好聪明。我读什么书,她都一听就记住了。” 开始顺顺以为婉儿已经跟着姜相学过这篇文章,结果换了一本新书后,发现婉儿还是过耳不忘。 姜沃含笑:是啊,史册上婉儿哪怕长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