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沃应下。 * 英国公府。 过去两年,姜沃来这里很多回。 空气中是熟悉的桂子香气。英国公府有一片极好的桂花。 又因英国公位极人臣,实在是‘贵’。 故而长安城中许多人都觉得英国公府这片桂花种的好。 见姜沃到了,李勣放下手中的书。 “你来的正好。今日我精神好,有些话要嘱咐你。” 姜沃端端正正跪坐下来。 李勣望了她片刻,语气中带了几份感叹:“原来,我曾经期盼过你做长孙太尉。” 那时候他想过要举荐姜沃入东宫,做太子少师,走一条跟他一样的路。 只是后来朝堂又发生了许多事,她与东宫,实在是走不到一处。 那么…… 李勣沉声道:“如今,我就嘱咐你,一定不要做长孙无忌。” “为臣者,要记得位重亦危,且一朝天子一朝臣。” “待将来,辞禄避位,除猜破疑,方是长久之道!” 李勣能看出来皇帝的心思,对太子不够放心,故欲让皇后垂帘听政,稳定朝堂。 想来皇后掌握政事时期,姜沃会是安全的。但他不得不嘱咐姜沃:皇后归政之日,可一定要赶紧跟着退下来,才能安稳善终! 别想着什么朝堂少了她不行,更不要舍不得宰相权柄。 到时候一定要干脆退下来,以保始终。 姜沃深深颔首应下其心意。 毕竟,李勣大将军跟任何一个人一样,根本没想过皇后会不归政自己登基这条路。 所以他替姜沃考虑的,真是最稳妥的后路了。 第195章 贤哉英公 桂花的花期,多只有短短一月。 英国公府秋日桂子落尽之时,梓州刺史,英国公长子李震回到京城。 比起远在海外的李敬业,就在蜀地的李震得了诏命自然归来的更早,与其弟李思文朝夕侍奉于病榻前。 说是侍疾,其实也只是陪伴。 他们眼见父亲并非病得起卧不能,反而有时候还能在院中转两圈,摸一摸刀剑之类的。 与其说是病得厉害,不如说是……像花到了时日,该落了一般,摇摇欲坠于枝头。 宫中二圣与太子屡屡赐下各类药材和补品。 频繁到李震几乎每隔两日就要进宫谢恩。 进皇城次数多了,李震也就明白了,为何父亲嘱咐他,待来日他去后子孙皆不许外出涉朝事,就在家关着门老老实实守孝三年。 冬日里,李勣大将军几乎不能再起身于院中闲走时,李敬业终于昼夜兼程赶回了长安。 见到这个久未见到,最让他挂心的孙子,李勣神色还是很严肃,只是打量了他良久,这才略微点点头:“到底是,多了一分稳重。” 李敬业闻言落泪。 * 姜沃是在尚书省见到李敬业的。 她下意识的评价跟李勣大将军一般:“多了几分稳重。” 李敬业脸上还带着祖父病重的伤感与昼夜赶路的憔悴,闻此言露出几分欲笑却似哭的神色:“姜相谬赞了,祖父说只多了一分稳重。” 说完后垂头道:“奉祖父命,请姜相过府一趟。” 姜沃颔首起身,又拿起桌上一份公文收入袖中——英国公病的这段时日,也依旧会听一听朝堂大事,这已经多年的习惯。 然而这一日,姜沃取出公文时,却见英国公摇头道:“不必了。” 姜沃手顿住。 旁边侍立的李敬业还以为是祖父有什么不适,忙上前急声道:“尚药局的大夫就在外头。” 李勣抬抬手,打断孙子的话。 然后对姜沃道:“你也知,我起自草莽,家中亲眷多亡于战乱中。并不似世家大族一般,多有宗族长辈。” “今日我自忖将不起,自有些话要交代约束子孙。” “姜相与我做个见证。” 然后转向有些呆愣的李敬业:“去吧,将诸人都叫来。” * 榻前站了数人。 李勣一一看过面前后代,最后将目光落在李震和他身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