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当即又急了。 “不可?王相说说为何不可?” 虽说刘仁轨这是问句,但完全没给人留下回答的时间,剩下的话也连珠箭似的道:“这才是江南西道的百姓告发当地世家侵占田亩,王相就不可了?还未检到你太原王氏的良田呢!” 王神玉原本想对天后阐明他这句‘不可’的缘故,也顺带回答刘仁轨之问,但听完刘仁轨最后一句,当即也恼了,他近来正加班到上火—— “怎么,我出身太原王氏违了大唐律法了?!我就一定有私心?” 他往后一指:“守约亦出身河东裴氏,是不是在刘相心里,也非善类?” 裴行俭一脸沧桑:……我没惹…… 王神玉继续恼道:“非得跟刘相一样,出身贫寒幼时吃不起饭才清白不成?” 刘仁轨这回反而没有接王神玉的话,而是直接转头对着御案后端坐的天后行礼道:“臣有一言。” 吵到一半,对方不回了!这给王神玉气的,当场磕了一枚保心丹。 裴行俭悄悄扯了扯王相宽大的衣袖,也要了一枚。 * 而刘仁轨则郑重对天后道:“正如方才王中书令所言,臣出身孤贫,少时餐食难继。” 其实刘仁轨能当上官全靠改朝换代才产生的奇迹。 他出身贫寒,隋朝时虽也有了科举,但他根本读不起书,甚至连纸笔都没有,都是靠在地上空中划拉学字。还是隋末乱世后,武德初年官员很少,当年偶然一个机会,他在管国公任瑰面前漏了个脸,才破格做的官。 朝上的官员,是考进士出身的看不起考明经出身,但刘仁轨……完全没有出身。 所以四十岁前,刘仁轨就没当过什么中枢要职,一直是在大唐各地(还都是偏荒之所,毕竟富庶之地也轮不到他)为县丞、县令、长史等官。 四十岁后才因政绩突出,调回长安做县令,这才算回到了京城。 因此…… “臣之亲历与宦途数十载所见——百姓实艰难!” “若天子为真龙,朝堂百僚如丛林百兽,那百姓便如地里那无数只不敢停休,搬运粮米求存之小蚁。” 哪怕已经在昼夜不停的劳作,想给自己小小的蚁窝里攒更多的粮米。 但还是经不起任何一点风浪。 或许对百兽来说,只是一回微不足道的戏水,但掀起的水花都足有淹掉无数小小的蚁窝。 “天后饱读经史子集,自知西汉贾谊《论积贮疏》,其中便有‘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之言。” “然而百姓欲耕作,也得耕者有其田才是!” “这些年臣虽孤悬海外,但想来天下道理大抵相同——百济这等百废新兴之地,这才安稳了几年,就有当地官员和百济残留的士族,开始强买、抑买土地人口等事。” “何况我大唐开国日久,承平愈久。” “若真等到了‘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之时,百姓必有怨心,流户必生纷乱,国家必有祸患!”* 刘仁轨道:“故而姜侯之策,臣不知有何不可?” “其计不但甚佳,更合乎天时人和!” “当年汉武帝行告缗令,是逢备战匈奴事。”此乃家国大义,国家要备战,所以收商人以税,正是师出有名。不令百姓惶恐,觉得朝廷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