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地蹙着眉,忽然想起曲江夜宴上他转头看来的一眼,难以置信地想,难道当时他就听见了? 她朝窗格外望去,穆长洲坐在马上的肩背宽正,领路在前,看起来陌生又遥远。她怀疑他就是故意挑明的,继而又想起那一箭,转开眼,暗自低语:“果真处不来。” 隔了七年也一样,想必与他永远也处不来…… 兵骑列护,收刃马下,接引新人直往凉州。 一路上队伍专注前行,不像成婚迎新,倒像行军。 直至午后,婢女贴近车窗轻唤:“夫人,夫人?” 车里没有应答。 胡孛儿听着不耐烦,打马回头:“你不会大点声?一路上都多少回了!”说完干脆自己叫了声,“夫人!” 窗格布帘掀开,舜音看了出来。 胡孛儿代替婢女问:“可要停下休整?” 穆长洲自马上回头,看向车窗。 舜音与他目光一触,放下帘布:“不用。” “倒像是真的耳朵不好。”张君奉在旁嘀咕。 胡孛儿打马跟上穆长洲,小声道:“这位夫人就这样,其他都还好,就是一路都不爱搭理人,常要叫好几回才应声,果真是个有脾气的!” 穆长洲目光从马车那儿收回:“是么?” “是啊!”胡孛儿忽又想起一茬,“对了,她还说自己会撰文,带着什么手稿呢!” 穆长洲问:“你看见了?” “嗯?那没有。”胡孛儿扯扯络腮胡,“我也不信。” 张君奉叹息:“听着更配不上军司了。” 穆长洲扯马往前,不置可否。 队伍果然没停,一路直往西去。 舜音在车中没再露过面,偶尔听见外面有说话声,也不知在说什么,嗡嗡作响,惹人烦闷,索性避开车窗而坐。 车外天光逐渐暗下,临近傍晚,夕阳将落,似有缥缈击鼓之声随风送来,队伍行速缓了许多。 舜音隐约听出那是提醒宵禁的鼓声,掀帘望出去,目光一凝。 城墙阔筑,雄浑蔓延,在这苍茫天地里仿佛看不到边界。严壁高耸直上,城楼似已接天,斜阳如血,坠挑城头。 凉州自古号称“天下要冲,国之蕃卫”,现在已在眼前。 舜音看向城上,那里齐齐整整的守兵服甲持戈,寒光烁烁,防卫得密不透风。 她细细看了几遍,心底暗忖:凉州军政在穆长洲职内,这是他一个进士出身的人管出来的? 越发觉得他与以往判若两人了。 忽来几匹快马,自城中奔出,直迎向队伍前列。一名青衫官员打头,其后跟着几个守城官兵,勒马后齐齐向穆长洲见礼,似已恭候多时。 官员先大声恭贺拜喜,接着道:“为贺军司新婚,总管特置厚赏,请军司返城后即入总管府领赏。” 身后数骑守城官兵一道齐声恭贺。 穆长洲点头,转头吩咐:“送夫人先行入府。”说完一振缰绳,打马往前,先进了城门。 官员等人忙拍马跟上。 舜音看着他身影入了城门,直至不见,心想他还真受倚重。 胡孛儿已在嚷:“走了走了!”说完奔去队伍前领路,似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马车又再驶动,舜音收回目光,随队入城。 宵禁时刻已至,街上行人散去,但两侧灯火明亮,隐隐人声传出,仍能让人觉出热闹简直不下于长安。 车马踏过大街,振振有声,也许有不少人在探头张望,但很快就连同人声灯火一起被甩远了。 约莫两刻,车外又现明亮,马车一停。 舜音抬眼,竹帘已被婢女挑开,一眼看见车外开阔的府门,门前仆从挑灯,四下亮若白昼。 “请夫人入府!”胡孛儿大声请迎。 什么婚仪都没有这一刻直接,舜音拎拎神,戴上帷帽,探身出车。 一名婢女连忙过来搀扶,舜音手腕刚要被碰到,想起自己衣袖里还藏着匕首,及时往回一缩。 婢女吓了一跳,退开看着她。 “夫人这是干什么?”张君奉刚下马,莫名其妙地看了过来。 舜音此时才打量了他两眼,此人确实清瘦,但也颇高,也就比穆长洲矮一些,稍显年轻,约莫二十刚出头,看似文士,却是武人打扮,仔细一看,光是脸就不像以前的穆长洲,认错全怪当晚天黑光暗。 她对此人没什么好感,收住手,径自下车走向府门。 张君奉没料到会被无视,睁大双眼去瞅旁边。 胡孛儿在旁冲他挤眉弄眼:你别是那些得罪她的话被知道了吧! 府门边挑灯的仆从分成两列,恭迎刚到的女主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