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维。” 文字还未斟酌完,又有人唤他。 周景维抬头,却见是阮哲辉。 他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周景维以前对阮哲辉当然是礼貌谦和。 周青柠死后,他们的关系自然降至冰点,这几年几乎是不曾碰面。 周景维没办法再张口唤他声阮叔,就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其实阮哲辉完全没必要自找没趣和周景维搭话,但是刚才年夜饭喝了些酒,心里却空落落的。 一双儿女,儿子在监狱,女儿数年不见踪影,即使回来,也如陌客一般。 如今见着周景维,不免又想起阮想,想着女儿遭的罪。 一对佳人,天意弄人,何至于此。 阮哲辉的酒意上来,全然化作泪意,竟忍不住啜泣起来。 周景维见状,有些出乎意料,也顾不得昔日恩怨,上前叫了声“阮叔”。 他闻见酒味,便晓得对方是喝了酒,于是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我让阮想过来接你。” 周景维存了一半私心,刚好就顺水推舟的要拿手机出来给阮想打电话。 岂料阮哲辉伸过手来,一手按住周景维的手机,一手摆着道: “我没事,再说,想想去伦敦了,不在这儿过年。” 恰巧零点一刻,全城的烟花爆竹,都开始使劲燃放。 炮声隆隆,沸天震地。 周景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如此热烈和喧闹的时刻,他却觉得惨烈。 这一轮轮轰天裂地的响声伴随着新年的步伐逐渐平息下来,周景维竟也坐在了阮哲辉的旁边。 他问:“阮想,是有什么人在伦敦吗,过年竟也不在。” 阮哲辉摇摇头道:“她说是去总部汇报工作,又说是要退在伦敦的房子,谁知道呢。” “想来是觉得在这儿过年,不自在吧,随她去吧,她从小就这样,我把她接过来以后,她也从来没把这里当成家吧。” 阮哲辉絮絮叨叨的念叨,一会儿说阮想一个姑娘家不容易,一会儿又说她心硬,比女娲补天的石头还硬。 周景维由着阮哲辉在旁边说车轱辘话,脑子里回想着上次圣诞元旦假期,他问她。 她的回答也是退伦敦的房子。 现在想来,到底哪一次是真,哪一次假,亦或者,从来都是假吧。 北方冬季晚上温度,可由不得人在户外坐着待太久,尤其是喝了酒的人。 周景维给张启宸和赵序秋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扶阮哲辉回到程家。 三人离开后,周景维把那根未点燃的烟花棒,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翻开手机,把先前对话框上打了一半的字全部删掉,最后只发了“新年快乐”四个字过去。 此时大洋彼岸的另一端,农历新年的脚步还没跨到伦敦,当地时间下午三四点多。 阮想带着阮丛安去美术馆看中华文化春节特别展。 虽说阮丛安这个年龄吧,看这些东西,纯粹是狗看星星,不一定懂。 但是母子俩在一起,干什么都是快乐的。 有一个展馆是中华姓氏展,进去以后,才发现,是将百家姓的各姓,用红绳系之。 大小不一,从天花板上坠下来,参差错落,似误迷境。 就连每个字投落在墙面和地上的暗影,都自成一体。 阮想抱着阮丛安,在每一个姓氏下面驻足,告诉他,这是什么字。 在靠近白墙的附近,找到了阮字。 “丛安,这个字念阮,是妈妈阮想的阮,也是丛安阮丛安的阮。” “阮,阮,阮,妈妈的阮,丛安的阮。”丛安跟着复述了一遍。 阮想只觉得儿子可爱,忍不住笑着亲吻他的脸颊。 阮丛安的小手指着阮想身后的位置问:“妈妈,那是什么字啊?” 阮想转身看去,愣了一下,红绳疏密有致的系住一个字——周。 这世间万物,总讲究因缘际会。 与此同时,她感觉口袋的手机震动,她抱着丛安,腾出一只手颇为艰难的掏出手机看。 唯有四字,新年快乐。 她盯着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