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两步,她想起自己是“伤员”的事,连忙纠正,在朔月的搀扶下继续一瘸一拐。 太子魏宸比岁安小两岁,因着靖安长公主与宫中走动的勤,两人亦是从小玩到大的情谊。 春祭事大,太子亦早早前来,呆在设置祭坛的行宫里早读,见岁安来,他连忙起身相迎:“表姐身体抱恙,怎得还这样走动。” 说着,连礼都给她免了,同朔月一道将她扶至座中。 岁安笑笑,先遗憾表示,圣人舅舅钦点她为福女本是荣耀,奈何自己不争气受了伤,实在辜负;然后引申,只道谢家五娘是个勤奋纯良之人,就品性来说,倒也合适。 然而,随着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交代正题后,太子摸摸下巴,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啧,表姐,很下功夫嘛……” 岁安:? 太子抬手作保:“表姐放心,一桩小事,孤必会办好!” 岁安正欲道谢,只见太子猛然握拳,“一切为了表姐的幸福!” 岁安:……? …… 春祭时辰将至,当岁安换上华服,遮掩被掳痕迹,一瘸一拐行来时,瞬间引来许多目光,这些目光在她与谢原之间来回逡巡。 谢原也在人群之中,他换了公服,站姿挺拔端正,人群中最扎眼。 察觉周遭动静,谢原只在李岁安出现时瞟了一眼,随后垂首敛眸,但也仅一眼,嘴角便忍不住一提。 她整日埋头北山,打磨的不是心性,是演技吧。 吉时已至,春祭开始。 随着身穿舞衣的谢宝珊被拥簇登台,下方观望者纷纷心中惊叹,不是传言,竟是真的! 细想之下,端倪渐现——李岁安常年深居北山不出,不爱交际露面,都说靖安长公主宠爱女儿,护了这么多年,何以忽然就推出来? 恐怕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李岁安推出来,而是借李岁安之名,给谢家一个大人情。 否则,岂会像是知道爱女会意外受伤,早早带着谢家五娘一道练舞,以至于现在只剩这一个人选可用? 祭台之下,心思各异,但这些,谢宝珊都听不见了。 礼官正在宣读祭文,祭坛前方是圣人及王孙恭候,下方是文武百官 她只觉得日头着人,耳朵嗡鸣,四肢微微有些发麻,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放得老大。 谢宝珊很清楚,若非岁安姐姐与大哥被掳一事需要遮掩,她绝非虽好的人选。 她不够漂亮惊艳,不是时下喜爱的审美,甚至酷似臃肿的父亲,身形仪态惹人笑话。 可是,现在是她,是谢宝珊,站在这里! 更何况—— 谢宝珊去瞄下方的大哥。 想要在人群中找到谢原,实在是太容易了。 谢原似有所感,看向谢宝珊,冲她轻轻颔首。 谢宝珊觉得四肢开始回温,耳中嗡鸣退减,礼官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 她看向前方,撞上了两道清澈的眼神。 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她仍清晰的看见那双眼睛泛起温柔的鼓励。 礼官宣读完毕,密集的鼓点奏响,谢宝珊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脉搏与鼓点共振,她抛却一切,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抬手起舞。 ——我,谢宝珊,可爱! …… 事实证明,礼官们挖空心思推陈出新的效果相当不错,这曲祭神舞一改往日枯燥罚站的春神祭,开场就相当上头,令人耳目一新。 祭祀结束时,建熙帝欲赏赐众人,太子跟着赞不绝口。 太子自立储君起,便是个内敛的郎君,轻易不显露喜恶,他这态度,自然引起建熙帝的注意:“太子似乎很喜欢此次的祭祀舞。” 太子起身一拜,“儿臣的确觉得今朝祭祀不同凡响,但更多是因心中感慨。”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竖耳静听,建熙帝好奇起来:“太子有何感慨?” 太子挂着温和的笑容,从容道:“儿臣起先想起一则典故,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节食纤体,指使满朝文武无不面黑饥黄,故事一度被后世引以为戒,告知为君者不该随意偏重自己的喜好,引出不必要的荒唐。” 建熙帝抚须点头,显然认同太子的话,且没有打断的意思。 圣人尚且如此,众臣自当洗耳恭听。 太子忽然看向群臣方向,“太常寺卿何在?” 忽然被点名的太常寺卿廖文匆匆出列叩拜。 太子微微一笑:“孤赏过的舞乐不少,但对太乐署甄选舞姬的条例却不大明晰,廖寺卿可否代为解答?” 廖寺卿微微抬头,触上了建熙帝的目光,连忙知无不言,仔细说了宫中甄选舞姬的条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