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 谢世知扫兴归扫兴,反应过来后,也知今日多有打扰,同李耀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伸手就去提银壶,拿起一轻,哦豁,喝光了。 李耀两声轻笑:“今日茶尽、论罢,亲家公下回清早。” 谢世知闻言,神色一动。 这话里,含了再续的邀约。 短暂的思考后,谢世知笑着点头:“好,改日再叙。” 李耀看向谢原:“岁岁呢?” 谢原:“小婿出来时,岁岁还在房中休息,待请了父亲一道去后山,再去将她叫起来,一道与岳母话别。” 李耀起身:“我同你们一道过去。” 回到后山,李耀径直去了长公主房中,谢原去房中将岁安叫起来,又让朔月等人伺候她梳洗,自己到外面来找其他人。 孙氏早就将人都召回来了,谢原看了一圈,见父亲独自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谢原心中一动,主动走了过去。 “父亲。” 谢世知见是他,神情一松:“元一啊。” 谢原觉得父亲今日格外不同,像是一块放久了的面团,外层干枯皲裂,忽然被拉扯揉搓,加水加面,待面团重新成型,看似依旧,实则不同。 面团瞧着新鲜了。 人,更精神了。 而这细微的感知变化,让谢原在面对谢世知时,少了些往日的拘束。 他今日说了这多话,那对着他这个儿子,是不是也能多说几句? “父亲一人在旁,面露忧思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谢世知愣了愣。 以往的谢原,即便含着细腻的关心,也绝对不会这样说出来。 “哪里有什么忧思……就是……” 谢原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谢世知忽然觉得,谢原这副耐心细腻又大胆直言的样子,有些儿媳的模样,能让人放松下来,畅所欲言。 “元一,我往后,大约会常来北山,你以为如何?” 谢原笑了笑:“请父亲来的原因,岁岁早已道明,只要父亲愿意,又有何不可?” 谢世知像是放下了最后一重思虑,刚压下去的兴奋又浮起来,还搓了搓手。 谢原失笑,忽然间就不想再追究岁安为何做此安排。 反正他一直以来,只希望父母能活得顺遂如意,平平安安,若北山能成为父亲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之外一抹乐趣,他愿意成全。 没多久,岁安便梳洗好出来,去给父亲母亲道了别。 离开时,靖安长公主和李耀亲自将他们送到山门前,谢原漫不经心扫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商辞。 他勾勾唇角,收回目光。 本就不在意的人,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 夜色将合未合,清冷的山边,古木静静伫立,打下一片阴影,笼罩在树下大石上的人。 商辞静静坐着,眼眸里迎着山门方向的点点火光,眼神深不见底。 他抬起头,看向遮顶的古木,忽然想起了认识岁安那年。 那年,她才十岁。 寻常少女在这个年纪,要么还揪着头发背书写字,要么愁眉苦脸的跟着教习姑姑学礼仪敛心性。 可她到十岁时,已读书百卷,出口成章,许多年长她好几岁的师兄才刚刚学习的文章,她张口已能背诵。 明明身子都还没长开,可举手投足俨然已具其母风范,开朗大方,爱闹爱笑,她走到哪里,仿佛就有一束光芒追到哪里,一并追在后头的,还有她的弟弟妹妹。 她似乎天生就擅长打动人心,谁都喜欢与她亲近,与她信任。 他也不例外。 那年,他也才十五岁,最叛逆孤傲的年纪,一个人从江南走到长安,经受了许多欺骗与欺负。 然后,他走到了北山,没有引荐,没有门路,只能硬生生跪着,求一个机会。 但这对北山来说并不稀奇。 这世上有太多太多出身不好的人,怀有同样的抱负。 那时的他也并不知,连跪山门,自己都没抢到先机。 但他更没想到,先等来的不是李耀,而是一个梳着花苞头的少女。 她自丛中探出头来,提着裙摆蹬蹬蹬跑过来,没走两步,禁卫便从天而降,隔在他与她之间,她见惯不怪,他却实实在在被吓到了。 白嫩的小手拨开格挡的禁卫,精致明媚的笑脸重现眼前,她走到他跟前蹲下,绣着精致芍药花纹的裙摆在脚边堆叠,可爱又乖巧。 她问:“哥哥,你也是来拜师的吗?” 他虽年轻,但也看得出她身份不一般,兴许是哪家贵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