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江昱成说的如此直白。 从前他意味深长的暗示和试探,兰烛都收到过,但却从来没有说的跟现在一样直白。 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她顺着他的意,低眉顺眼地去求他给自己一个机会。 兰烛没想要那么多,她想要的,仅仅是那么一个机会啊,她不愿意接受那些。 江昱成见她刚刚眼眸里的灵动慢慢湮灭,又恢复成之前他曾经在那个夜里见过的,冷漠的对抗,她淡淡地开口“谢谢二爷的提醒,我……” 他心里不由的有一股无名之火,他手腕用了力道,轻易又准确地触到她手腕,微微一带,兰烛毫无防备地被他的力道带得只能脚尖离地。 他靠得及其近,几乎是附耳说道∶“你觉得我今日来,只是来提醒你这么简单?” 兰烛被迫与他对视,她看到他眼底的愠色,知道他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她也明白,只要他成了她的靠山,海唐就会像今天一样丢盔弃甲,哑口无言。她再也不能轻易的,从自己手里把东西抢了过去。她再也不能轻易的,搬出她的出身、她的来历来压制她, 江昱成厚重又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兰烛的耳边,一字一句引得她寒毛倒立∶“你知道的,春天一到,来槐京城的人像匍匐在蜜果下的蚂蚁,满脸都写着希望,好像这儿,就是他们翻身的天堂,但是鲜少有人知道, 挨不过冬天冻死在年关大夜无法回到故乡的人比比皆是……” 兰烛站在雪地里,感觉到那寒意往自己的心底钻进来,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冻的牙齿咯咯地响。 “怎么怕了”江昱成含笑,像是胜券在握。 眼前的姑娘肉眼可见地吞了吞口水,而后她仰头,上前一步∶“怕。但是一” “但我只想公平的比一场,就比一场。” 江昱成见到她的五官在自己面前放大,他许少有在白日里仔细瞧过她的瞳孔,淡淡的琥珀色像是松脂上刚凝成的露珠,她的脚尖与他相靠,像是要挑战他,她身上淡淡的味道传来,瞬间侵蚀入他的颅腔,倒让他一瞬间觉得呼吸不畅。 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把周遭那些让他有些陌生的气息让出来,嘴角一弯,而后才缓缓说道∶“行啊,那你就好好比。” 江昱成转身,笑她真是个不自量力的疯子。 槐京城,哪有公平可言。 江昱成出现之后,海唐的确没有再来找事。 舞台上那一枪,虽然直接把海唐带来陪练的那几个人惊住了,但其实露了她自己的底。 海唐知道了她练的是斗水,忙调整了练习方向,往班里借了几个武生,紧锣密鼓地把水斗的戏安排上了。 乌紫苏时常过来,劝着兰烛不要在意海唐那边的动静,只管演好自己的就行。 兰烛分到的那帮演兵将的男生们,武生底子比剧团里原来的男生好,配合起来倒也更默契,一来二去,大伙都熟了,在舞台上的磨合也日渐熟悉。 这场比赛最终还是来临了。 兰烛坐在化妆间里,听到场外面的人搭建舞台的声音,想到网网她看到的,被放置的排列整齐的那些曾经在视频里才能看到的人的名牌,听到他们在谈笑风生静候开场。 兰烛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有机会,在槐京的一个剧院里演一场自己当主角的戏。 这一切来的太快,太像梦境。兰烛失神地对着镜子发呆。 乌紫苏推开门,看到兰烛妆都没有化,头都还没有扎。 “我的姑奶奶”她连忙喊了小芹来帮忙。 所幸小芹还是个手脚麻利的,她三两下拿了画面的油彩,混着白红两种色,调了个合适的妆面出来,抬着兰烛的脸就往上描。 乌紫苏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对面帮着忙,“兰烛你可得清醒清醒,今天可是正式的比赛。” 小芹扫着面红,勾勒着兰烛的眼尾和眉,“阿烛,成败就在这一刻,外面可是来了好多咱们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大角色,只要你今天表现好了,从前的苦就再也不会有了!” 她不顾未置一词的兰烛,勾勒着妆面的最后一笔,接着,又把勒发带绑上,贴着发髻,上了软头面。她和乌紫苏一套配合,软头面上好之后又把水钻头面上的发饰一个一个地佩戴上去,等到右耳的簪花戴完了之后,两人才舒了口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