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很忙碌,但他这几天的心情一直不好,前一天的晚上又为了寻找应翩翩彻夜未眠,此刻在桌前坐了一会,竟觉得疲惫到几乎睁不开眼睛,不知不觉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在梦里,他又见到了从前的旧事。 也是在暮春时节,父亲把他一个名字叫做应玦的“故友之子”领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孩子还很小,长得十分漂亮,脸色雪白,两颊上还带着些许没有褪去的婴儿肥,长发乌黑,被金冠束着,单侧用红绳斜编了个小辫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傅寒青。 傅寒青听说他被太监收养了,有点厌烦,故意不理会对方,转过身去,摆弄自己的剑。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兴奋又好奇:“这把剑是你的吗?你好威风,好厉害呀!” 画面一转。 是沙场上厮杀的将士,喊声震天,残阳如血,敌军前赴后继,仿佛杀之不竭,己方却因为后路被包抄陷入困局,难以突围。 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却,于是身先士卒,挥出了一剑又一剑,身上的铠甲早已破损,汗水与血水掺杂在一起,浸透了衣服。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降了,还有的人已经脱下战袍,趁乱当了逃兵,跟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他听见耳后有利箭的风声响起,却几乎疲惫的没有办法再闪躲。、 无人追随之将领,怎能称之为将? 马嘶声响起,有人从后方疾驰而来,挡在了他的身后,他回头看去,就见到应翩翩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傅寒青跳下马,冲过去一把将他抱住。 应翩翩却在众人慌乱惊忧的目光中推开傅寒青的手,自己从地下爬起来,若无其事笑着说:“没事,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帮蠢货还以为真能射中我吗?哈!” 直到他们总算突出重围,傅寒青才发现,应翩翩替他挡的那一箭射在了右侧肋下,只是当时他为了稳定军心,用披风遮住了。 箭头上没毒,但是有铁锈,军医用刀生生挖了出来,应翩翩高烧数日不退,傅寒青便一直守在他的床前,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让自己冷静地思考一下,如果失去了应翩翩,应该怎么办,可是这个念头一动,他的心里就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说,不会的,不会的。 他不能接受,也不想去想,一刻都不愿意。 终于,对方醒了,躺在床上侧过头来,眼中满是他。 他握紧了应翩翩的手,低声道:“我没事,我在这里,你放心,咱们一辈子生死都要在一起。” 梦境是破碎而凌乱的,这些事似乎在脑海中有些印象,却又似乎从未真正发生过。 不知为何,明明是劫后余生相对含情的温馨场面,他的心底却有一根弦,惊怖地轻跳着,无法平息。 看着对方的笑脸,眼底莫名涌上泪意。 帐篷、床榻和手中紧握的人都消失了,又是万里狂沙,马蹄声响,他的宿命仿佛就是在战场上不断地奔驰。 他不断挥鞭,心里却十分焦灼,因为知道这一次敌军攻城,轮到应翩翩被困在了里面,情况十分危急,他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半丝云朵也没有,灼烈的阳光无遮无拦地洒下来,炙烤着战场与身上的皮肤。 一只大鸟的影子盘旋着,直扑了下来,落在他面前。 这是一只很寻常的,用于传信的老鹰,可他却好像见到了索命的厉鬼一样,通体生寒,不敢靠近。 鹰爪上系着一封急信,他没有碰,却听见一道声音不容拒绝地在耳畔念出信上的内容,让他立刻掉头,回兵救驾。 他不言,不动,不听,仿佛已经身化飞灰,粉身碎骨,痛不可当。 他的父亲傅英却突然出现了,抓住了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寒青,为将者,为君尽忠,大局为重,先回兵救驾要紧!” 为什么连你也要劝我?你当真疼爱他吗? 你怎么舍得,真的舍得? …… 傅寒青猛然惊醒,手臂带翻了桌上一盏已经冷透的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