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想不明白,天子生性冷淡,当非因私废公之人,贸然自北境回来,定是知道了什么,为何下狱的却是谢家呢? 结兰亦有些被吓到,勉力安慰她:“没事的……世子不会知道的……” 不会知道吗? 师莲央红唇轻勾,在夜色里如红莲摇漾,万种风情。 人群里已有陆氏家仆跑来,满面焦色。师莲央漫不经心听着,一路跟随而去。 她没有回教坊司,而是去到位于长干里的一处宅院。陆韶的贴身侍卫江澜正立在门外望风,从来不为外事所动的少年郎,罕见地朝她看了一眼,目光里竟有担忧之意。 她笑了笑,扶了扶鬓上摇摇欲坠的一只偏凤钗,挽着披帛娉娉袅袅地进门。 陆韶已经在屋中了,霁月清风般和煦温朗的郎君坐于琴案边轻抚瑶琴,温和的伪装还未撕开: “你疯了?”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去招惹乐安公主,你为什么不听?” 她歪歪斜斜地向他行礼,身子软得仿佛没有骨头:“天子骤然返京,公主与谢氏绝婚,卫国公府下狱,这个结果,不是世子想要的吗?” “我帮世子玉成此事,世子不反过来感激我,反倒兴师问罪,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感激你?”陆韶微微皱眉,“卫国公人品贵重,谢兰卿亦是我好友,我为何想要看到他下狱?” “真是如此么?”师莲央却巧笑反问,“莲央告诉公主,只是报答贺兰夫人当年相救之恩,又怎能想到陛下竟会从千里之外的太原赶回,以谋反罪名将卫国公府定罪?世子不去怪罪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来怪罪莲央,未免有些太强词夺理了吧?” 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陆韶一张有如良玉雕就的脸染上些许阴翳,眸光微冷,终究未发一言。 此事实在太过诡异,天子骤然归京,他们事先竟未得到任何消息,显然是刻意封锁过了,为的就是揪出内应来。然而真正密通幽州的是父亲,与卫国公毫无关系,陛下为何要将谢氏下狱? 仅仅为了一个女子,还是有过骨肉之情的妹妹,真的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想来想去也没有答案,陆韶回过神,看着眼前媚色藏锋的妖娆女子。 这个自十三岁起便为他所用的女人,只怕,从未有过真心的驯服。 “世子不信我。”见他目光投来,师莲央眼眸霎时浮上水光,似乎有些委屈,“您平日里嫌弃莲央脏也就罢了,可莲央七岁就跟了您了,这么多年,也还是一点信任都没有么?” 陆韶低头调试琴弦,并不看她:“一个为了活命,可以顶替自尽的罪臣之女、自愿入教坊司的女子,我是不大敢信。” 阖京皆知教坊司枕月楼花魁娘子乃罪臣之女,出身济阳江氏,七岁时因父亲犯罪,没入教坊司为妓。 唯有陆韶知晓,眼前的这个“江蓠”是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那年东海泛滥,沿海州郡万千百姓都成了流民。她一家七八口全死在逃荒途中,适逢朝廷到江氏祖宅抓人,江氏女郎不堪受辱,投河自尽。而为了吃饱饭,她便顶替了江蓠,自愿入教坊。 师莲央面色微白,又很快恢复。道:“那又如何?我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是世子救了我,没有拆穿我,让我得以留在教坊司活命。莲央将永世记得世子的恩德,结草衔环犹嫌不够,又怎会想着背叛呢?背叛了世子,又有谁肯收留我这个千人骑万人骂的妓|女?” 陆韶万年不变的铱誮神情终有一丝动容。 当日他本可以带她出教坊,可为了更好地收集朝堂中各路人马的各路消息,他把她留了下来。 她的第一个男人是他,可自她在枕月楼接客始,他没再真正地碰过她。 所以眼下,她是在恨他么? 他抬起眼来,淡漠看她。本以为会在她眼中看到愤恨,然那双眼,浅笑盈盈,竟无任何破绽。这样的游刃有余,哪里是当初哭着求他不要揭穿的荏苒可怜。 心间突然便没了计较的心思,他眉梢微动:“但愿如此。” —— 天子骤然返京,事先也未通知宫中而是单独会知丹阳郡,因而除却到谢家赴宴的官员,事发之时,尚有许多人并不知情。直至事发后消息才渐渐地传了出去。 崇宪宫里,何太后急得无法,连夜召了侄女入宫商议对策。但天子回宫后径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