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间,薛稚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恸,扑在床帏之间大哭起来。 方才那些话虽是质问他,又无不如钢针次次扎在她的心上。 况且,他竟想与她成婚。这兄妹□□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刻都令她感到恶心。又成婚做什么呢,继续□□她么? 他是怎样的人她再了解不过,眼下他会做出这些温柔小意、愿意纵容她的冷淡,不过是因为愧疚,一旦等他发现事情的真相,等待着她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报复!她不能坐以待毙! 仲春三月,春气清和。 前时颁布的《求贤令》已经生效,各个州郡开始召开春考,选拔寒人。 已是暮春,东风落尽荼蘼雪,花动一山春色。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桓羡决定去洛阳一趟。 毕竟是他选中的迁都之地,天下之中、汉魏故都,洛阳曾经的政治文化中心的属性还未完全淡去。他打算以巡视春考为由,前往洛阳观瞻古迹,考察选址,为将来营造新都做准备。 “和我去洛阳吧。” 临行的前一晚,他坐在妹妹榻边,语声轻缓地说。 “总待在宫里,栀栀不觉得闷得慌么。你不是喜欢汉魏吗?那儿有熹平石经,有铜驼暮雨,栀栀会喜欢的。” 薛稚刚洗漱过,正倚在床靠上,闻言漠然抬眸。 他脸上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卑微与祈求,看在眼里,竟觉得有些讽刺。但这想法不过转瞬又被心头涌上的恨意所抑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告知得很晚,此时距离出发的日子也不过两日,次日清晨,薛稚特意叫来了青黛。 她将亲手抄写的一卷《心经》交给青黛:“过几日,等我们走后,你去开善寺一趟,把这个供奉起来。” 她想得很清楚,那个孩子终究是她的罪孽,她虽不爱,良心却始终不能安定。只能寄托于神佛,抄写经文忏悔,供之佛寺,望神佛可以消减她的罪孽。 次日,三月甲子,薛稚跟随圣驾,出宫离京。 又过了几日,青黛捧了存放经文的檀木小匣,秘密出宫、前往开善寺。 出宫门的时候却恰好被何太后宫中的女官常氏瞧见。她立在滟滟杨柳之后,眼瞧得那一抹熟悉身影同戍守宫门的戍卫交换门籍、乘车出宫,身侧已有宫人快嘴地惊呼:“那不是公主身边的青黛姑娘吗?怎么没跟随公主一起北去?” 漱玉宫的青黛是出了名的精明干练,原本,这次公主跟随陛下北上,没带她而带了木蓝那个蠢丫头就已是匪夷所思了,这个时候,她又出宫做什么? 常氏留了个心眼,派了几名宫女跟上:“你们几个跟去瞧瞧,若有异常立刻回报。” 她可没有太后那样仁慈,薛稚害得十三娘子错失皇后之位,她可一直都憋着口气呢。漱玉宫若有作奸犯科之举,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 诗句系引用。 第54章 四月上旬, 御驾顺利抵达了洛阳。 洛阳太守谢诲早于圣驾出发时便得了消息,诚惶诚恐地出城迎接。 曾经曹魏的金墉城被收拾出来, 修饰一新, 做了此次帝王下榻的行宫。此后一连多日,桓羡都在城中考察宫阙旧址、祭祀夏禹、观洛桥、观《石经》…… 他甚至亲临了洛阳学宫,亲问博士经义, 接见洛阳高年,更召郡中孝悌廉义、文武应求者, 报以名帖,由他亲自过目, 是以多日忙忙碌碌, 每日要折腾到极晚才回来。 白日的时候,薛稚便一个人住在宫中, 无聊地望着庭院里滟浓的春景发呆。 她好似从一个笼子转移到另一个笼子,桓羡表面上对她再纵容, 也依旧不会改变这一点。每日派来服侍她的宫人既是奴仆, 又是眼线。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