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 子爵想杀的人可能不是银,而是执政官。 只不过这次替执政官做事的是银,间接陷入险境的也成了银。 这算什么,误伤吗? 谢敏露出苦涩的自嘲笑容,视线移到傅闻安的睡颜上。 在梦里也紧蹙的眉,五官的凌厉感在睡梦中不减分毫,他把脸偏向谢敏,手臂环着他,显出平时少见的脆弱和不安。 谢敏用手抚平傅闻安的眉毛,转而拉开衣服看对方背后的伤口,那里又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来。 还是得去看医生,估计要再动一次手术,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好,手还不能撑地,发力受阻,在床上也没法…… “操。”蚊子一样的哼声出现。 某人心情顿时差得离谱。 都怪溪崖,下次见面还是宰了吧,这样傅闻安就不会再中……枪? 谢敏琢磨着最后这两个字,疑惑突然从记忆的角落里跳出来。 傅闻安中枪时刚好是雪崩最剧烈的阶段,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倾塌的呼啸声掩盖,嘈杂混乱,难以分辨,所以他没意识到傅闻安中枪了。 但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怒吼。 吼的什么? 谢敏闭眼努力回想,像是要把模糊残缺的记忆全扒出来细细翻拣,成千上万的碎片飞速掠过,暴雪飞驰的影像里,一声破音失真的暴喝跳了出来。 “谁他妈让你开枪的!” 是溪崖! 谢敏整个人僵住,男人的吼叫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怀疑与困惑萦绕于心,他咬着指甲,细细梳理那怪异的违和感。 如果他没猜错子爵的动机,没误判声音的主人,那么,疑点就大了。 根据先前种种表现,溪崖对银与执政官的敌意不算少,执政官中枪,他的目的已然达成,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因执政官中枪而愤怒,难道不是计划好的吗? 除非…… 谢敏垂首,落在傅闻安脸上的目光逐渐冷下来。 除非,溪崖是真的怕执政官被杀死。 篝火啪的一声迸出火星,烧成焦炭的枝条堆积着,洞穴石壁的影子独坐良久,外面风雪的气势减弱,不知过了多久,那影子伏了下去。 洞内三人相继睡去,悄然无声。 一场噩梦,梦中光怪陆离。 扭曲人脸大声嚎哭,遍地尸体残缺不全,血雨打在枝头,猩红天空延伸到破损房屋远处。 瘦小男孩在废墟中行走,白色人影走马灯般在他身边掠过。 男孩衣衫褴褛,跌跌撞撞地向前,时而跪在坟前,时而拿起小刀,他将刀刃插入他人的胸膛,啃食抢夺来的干粮肉块。 他身边的白色人影越来越多,细长的四肢缠绕着他的手臂,像要把他拖入深不见底的沼泽,他手起刀落,砍断粘稠枷锁,奋力向前。 男孩长成青年,他从废墟中脱离,走进富庶祥和的城市,被人簇拥,最终站在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人面前。 他想要这个人。 青年将手中的刀枪藏在背后,即便他脚下的影子是狰狞厉鬼,他学着人的样子走向对方。 那一刻,他有了新的愿望。 他可以不计代价摧毁一切,只要能得到他。 他脚下的影子咧开嘴,露出一个开到耳根的、月牙状的诡异微笑。 青年向对方靠近,对方却远离。 青年向对方挥刀,对方化为齑粉。 青年向对方伸手拥抱,那盘旋在他身边的白影便将他团团围住,吞噬天地间所有色彩。 梦顷刻碎了。 谢敏骤然惊醒。 手脚冰凉,尚未从梦中下坠的恐惧感里脱离出来,他听见胸膛里心脏咚咚砸出的巨响,张口用力大口呼吸,被梦魇撕扯的意识逐渐回笼。 他怎么睡着了? 谢敏揉了揉脸,距离傅闻安睡下只过了一小时,被魇住的虚弱感稍微消除,他平复呼吸,探向傅闻安的额头。 没那么热了,退烧药效果不错。 冰凉的手掌触到温热皮肤,谢敏却像被烫了一样,他捻了捻手指,又把手贴在对方脖子上。 真暖和。 他眨眨眼,轻轻俯身,侧耳贴在对方的心口。 咚咚,咚咚。 谢敏小心翼翼地朝远处看去,黑枭背对他们躺着,呼吸平稳,也在睡。 他收回视线,做贼似地扒开盖在傅闻安身上的外套,体温熨着布料,暖意融融。 一番纠结,他蹙眉端详傅闻安身边空出来的一小片位置,良久,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真的好暖和,谢敏在心里舒服地喟叹。 再睡五分钟吧,他想。 就五分钟。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