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见苍狼的厉害,打完了咱们尽早回家!◎ 陆九郎早设了斥候,不等蕃兵围近已得了警兆,立即率众向盐湖逃去。 虽是距离盐湖最近的村落,奔过去仍需半日,更糟的是雪化地陷,一处路途塌断,被迫抄路绕远。蕃兵紧紧追袭不放,陆九郎带着众人腾挪转避,分路惑敌,从白日折腾到深夜,终于望见了湖面。 今夜恰逢满月,湖水已经开始退却,万丈清辉映着盐层,余水涟涟而漾,光泽焕发。 河西兵汗湿重衣,人与马疲惫不堪,盼望投向那一方光海,冲过去就能抵达生之彼岸。 但重重的蕃兵截住了湖岸,怒火万丈的包抄而来,宛如一道无情的铁墙。 长庚身经百战也不禁颓然,“拼了命拖延到如今,大军仍是未至,真是死了也不闭眼。” 绝望的最后一刻,每个人都望向了陆九郎。 那张俊冷的脸庞熬得黑糙瘦削,目光冰冷而森戾,仍在寻找突围的方向。 长庚喃喃道,“还看个屁,前后合围,逃不掉了。陆九郎,这遭我算是服了你,当年败得不亏,苍狼名不虚传。” 陆九郎从悬钩摘下陌刀,回得又横又硬,“老子要你服?你死你的,我有老婆孩子等着,一定要活着回去。” 长庚难得示一次好,给噎得七窍生烟,来不及再骂,剽悍的蕃兵已经成群冲来,杀势如激浪扑面。 敌人逾千,河西兵仅有一百余人,每一个都是凶猛顽强的汉子,精疲力尽依然悍勇,右臂斩伤就用左手,腿被斩伤还要爬着还击,迸出野兽般的嘶吼。 陆九郎杀得最狠,陌刀大开大阖,劈得血肉迸溅,马蹄下散落着残肢碎躯,石头和伍摧簇护在左右,所有人都杀疯了。 温热的鲜血渗入荒冷的泥土,血腥气越来越重。 蕃兵疯狂的封堵,陆九郎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一战,无论如何拼尽血勇,敌人仍是无穷无尽,唯有幽凉的月光相照。 河西兵越来越少,长庚传来受伤的痛吼,陆九郎没有投望一眼,也不去想有谁倒下,全心的冲杀屠戮,形同疯魔。 湖风又湿又咸,拂过陆九郎的脸,明知冲入湖中也到不了彼岸,一样要给蕃军追死,他仍不惜一切的杀向前方,远方有明澈的双眸,轻浅的笑颜,有她强悍又温软的胸怀,有一生相伴的美好未来,他为此追逐了多少年,至死也不愿放弃。 蕃兵一群群纷涌而上,要耗光他的力气,斩下敌首的头颅邀赏,杀声震耳欲聋,汨汨的血水流入湖中,染红了雪色的盐层。 忽然之间,千万年的盐壳开始有了微震,渐渐的越来越明显,远方传来轻雷滚动。 蕃军愕然望向盐湖的另一边,远方现出一群黑压压的人马,军旗迎风而展。 这分明是一支大军,如林的刀剑泛出锃亮冷光,如暴风穿越浩荡的湖床,疾迅的奔涌而来,数量远远超过想像。 所有的蕃兵惊悚至极,顾不得再围攻,纷纷扯马后退,慌乱的撤逃。 长庚多处受伤,只当命已经没了,没想到突然身边一空,敌人已经没了。 他喘着粗气抬首,见大军从湖面而来,一刹那浑身骤软,百感交集,眼泪随颤声而出,“狗日的!总算来了!” 司湛已经提了多日的心,简直急得要死,深入蕃地何等危险,随时可能惊动蕃军抄剿。陆九郎每逢水退就派人过湖,与留守的司湛通消息,今夜迟迟未见,自然是糟了。 万幸大军的先锋到了,司湛什么都顾不得,带头领队冲过来,救下了残余的十几人。 陆九郎一刀斩了个空,从极度的疯狂中醒来,他检视左右,见石头和伍摧汗淋淋的背靠背,虽然浑身血汗,摇摇欲坠,还能活着喘气,援兵正敬畏的上前救治。 陆九郎懈了力,陌刀锵然拄地,扑倒在马背上。 他近一阵心神绷得太紧,着实疲惫之极,这一倒就陷入了长长的昏睡。 迷矇中他似身在肃州,府内外红灯高挂,一片过年的喜气,石头、伍摧和司湛在争抢烟花。 韩明铮穿着大红缎裙,对镜而顾,嫌他挑的饰物太过,不出门户哪用如此繁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