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雾聚拢,身形瞬间出现在江月白咫尺之近的身侧! 在对方的白衣上映出一个压迫的高长阴影。 “那我该叫什么。”穆离渊微微俯身,在江月白耳边问,“名,还是字。嗯?” 字句被恶意咬碎在齿间,像是压抑的暧昧呢喃。 江月白侧身,对上了那双沉若深潭的眼眸。 ——曾经不及胸口的少年,如今要微仰脖颈才能对视。 对方显然也发觉了这一点变化。 穆离渊故意又向下俯身了些,轻声说:“我很喜欢师尊的名字,可惜别人不许我叫。师尊允许吗。” 江月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放过无辜的人。” “无辜?”穆离渊负后的手里握着杀气张扬的魔鞭,与带笑的嗓音格格不入,“和师尊有关的人,每一个都不无辜啊。” 太近了。 江月白腰侧的风雪夜归剑不断发出震颤嗡鸣,雪白剑气在黑夜里绽出一道道极浅的流光。 魔息太烈,仙剑要战,却被苍白的手指束缚在剑鞘内,不能动弹。 “你想如何报仇。”江月白说,“我可以满足你。” 穆离渊挑眉:“我想杀光沧澜山所有人。师尊满足我吗。” 晚风吹过,江月白感到手腕微凉。 温热的血迹正顺着他的袖管缓慢地爬出来,在寒风里变冷,又沿着风雪夜归的剑柄往下流。 江月白不动声色地将流血的手藏在身后:“那样你就能解恨么。” “解恨啊。我想师尊亲眼看着这些修士们如何惨死、亲眼看着沧澜门如何覆灭、亲眼看着在乎的一切化为乌有。”尸与血的味道随风飘开,穆离渊在阴风中慢慢勾起唇角,“只要师尊难过,我就开心。只要师尊痛苦,我就愉悦。” 江月白面容平静地道:“何必如此麻烦。” 穆离渊笑道:“这么听着,师尊有更好的方法?” “想看我痛苦。”江月白语气没有波澜,“直接对我来不是更简单。” 穆离渊沉默了一瞬。 “清灵山谪仙台,我用北辰仙君的传音口讯召集各派。”江月白说,“你可以当着仙门百家的面亲手杀了我。够解恨么。” ...... 如何报仇才能解恨。 这件事穆离渊已经想了整整三年。 直到夙愿成了梦魇,他还是没有想好。 或者说,没有找到足够解恨的方法。 三年前,穆离渊在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世后,火烧春寒峰。 烈焰燃了整整十日十夜。暴雨过后,人间晚晴,夕阳下只余狼藉遍山。 穆离渊毁了自己的房屋寝舍、撕了江月白亲手为他抄的剑谱、折断了江月白亲自为他炼铸的佩剑...... 他疯了一般在江月白的房内找自己父母留下的天魔信物,却一无所获。 从头到尾,江月白都没有拦他,甚至屏退了所有峰主和弟子。 直到穆离渊的赤羽魔鞭劈裂了院内千年紫藤、布满倒刺的鞭尾刺进江月白胸口,风雪夜归才一剑霜寒,破开了他周身魔气。 “自今日起,”江月白没有躲开向着心口而来的魔鞭,任凭身前血雾四溅,“你我两不相欠。” 风雪夜归并没有伤到穆离渊,剑锋只停在他颈前。 穆离渊咬牙说:“不可能!” 江月白的单薄的双唇间有隐隐的血色:“你还想如何。” “我要当着仙门二十六家的面,将仇人千刀万剐!”穆离渊通红的双眼盯着江月白,一字一句地说,“报仇雪耻人之本性,师尊不就是这样教我的吗!” 冷剑归鞘,一声颤然轻鸣。 江月白收回了风雪夜归,语气无波无澜 : “好,我等着那一天。” ...... 穆离渊也等着这一天。 在魔界深渊煎熬的每一个夜晚,他都靠着这句话支撑着剧痛的身体。 用传世魔武炼铸的九霄魂断剑,让三界闻风丧胆,威力足以毁天灭地。 但他只想用这把凶剑,杀一个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