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说:“你疯了......” 不论什么时候,江月白望向穆离渊的眼神总是和别人不同,不带任何畏惧愤怒,只有清冷、漠然,甚至含着一丝怜悯。 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孩子,更像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审判——判定这个人终于疯得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我疯了。”穆离渊重复了一遍,点头,“对,我早就疯了。” 说这句话时穆离渊只感到被潮水般的绝望淹没——他好像永远没法真正报复到江月白。 “我报不了仇,我不解恨啊。”穆离渊隐红的双眼里除了愤怒,还有难过和无望,“师尊,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解恨。” 沉默半晌,江月白吸了口气,用力撑起身子坐起来。 穆离渊没有动手扶。 他喜欢看这个人苍白的嘴唇和绷紧的指节,喜欢听这个人虚弱费力的呼吸。 每一个残忍的细节都无比美妙。 这样的美妙里,他才能感受到江月白在被报复。 江月白低头拿起床头的小瓶,失去血色的唇说话时裂开了口子:“好吧......我吃就是了......” ——在回答穆离渊方才的问题。 甚至像是安慰这个在床边委屈诉苦的小徒弟。 穆离渊还没来得及反应,江月白已经仰头将一整瓶留魂丹全部吞了下去! 他起身去抓江月白的手,夺过来的只有空瓶。 江月白被穆离渊抓着手腕,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平静的眼神像是在说“解恨了么”。 穆离渊呼吸逐渐沉重,握紧江月白手腕的指节极为用力。 他当然没有解恨。 反而莫名地想要发火。 僵持间,忽然“唰”一声厉响—— 红光骤闪,满室震动。 江月白竟借着这个距离,用另只手抽出了穆离渊腰间的九霄魂断! 穆离渊微怔,随即神色渐渐归于平静,露出了一个冷笑:“来啊,再照着我心口捅一剑,我不躲。” 江月白要杀他。 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上一次在谪仙台上江月白没能杀死他,他早就知道江月白会找机会再杀他一次。 如果真要杀他也好,他本就抱过同归于尽的念头。 从知晓自己是魔族那天起, 从狠下心要和师尊决裂那天起, 从手段卑劣地占据江月白那刻起...... 他就不想活着了。 是仇恨让他撑到了现在。 他还怀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可笑地等着仇人给他一个解释,甚至想过哪怕是再牵强、再拙劣的谎言,他也信。 可是江月白连辩解都懒得给。 “这是我送你的那把剑。”江月白开了口。 语调不是漠然的,而是温和的。 穆离渊滚着喉结,没有接话。 九霄魂断是魔界传武锻造的断魂魔剑,但却有另一个名字—— 因为这也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师尊亲自为他炼铸的剑。 江月白在刀剑峰炼器阁熔了数百件稀世珍宝,凝聚元神之力冶铸整整四百九十天,才做成这件绝代神兵。 单凭它的出处和来历,就能称得上仙门里屈指可数的名剑! 但名剑往往无价,这是北辰仙君给自己最小的徒弟的生辰礼物。 穆离渊给这把剑取了一个名字,慕归。 一个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的名字。 他仰慕北辰仙君,从前不敢提及,如今也没有再提的必要。 三年前,他当着师尊的面折断了这把剑。 但他又带着两截断剑回到魔宫,用魔界传武九霄魂断石重新冶铸,锻成一把血色魔剑。 慕归有了新的名字,九霄魂断。 九霄魂断剑认主,可慕归剑也认主。 江月白不仅能抽得出,还能用它杀人见血。 穆离渊缓缓在床边屈膝半跪,让剑尖对准自己前心,盯着江月白的眼睛说:“动手啊。” 他一点都不怕江月白对他出剑,反而期待万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