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傿喃喃道:“这样啊。” 没头没尾的几句话,说完又没人再开口了,季时傿静静地吃着月饼,一言不发。 过了会儿对面的人突然开口道:“你想看月亮吗?” 季时傿神色诧异道:“什么?” 他站起身,“你等会儿。”说罢未等季时傿回答便匆匆离开。 脚步声越走越远,季时傿渐渐回过神,以为他是走了,心里有些不受控制地感到失落,低下头叹了一声气。 蓦地,头顶忽然出现了亮光,昏暗的牢房被暖黄色的灯光照满,季时傿诧异地抬起头,见牢房外垂下来一个圆圆的灯笼,拿着它的人将杆子高高举起,悬在半空,一眼望去,真的像一轮皎洁的圆月了。 墙后传来声音,“好、好看吗?” 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满是希冀。 “好看,这是我见过的最圆的月亮。” 季时傿眼角酸涩,眼前泛上来一层水雾,朦胧间头顶那轮月亮像是近在咫尺般触手可及。她第一次觉得月亮原来也会发热,要不然阴冷的天牢里此刻怎么会这么温暖呢。 而恰巧这时到了一炷香的时间,看守的狱卒过来催促,梁齐因举着灯笼的手晃了晃,回道:“我这便出去!” 说完他回过头,将杆子卡在用来放火把的凹槽上,他站在墙后,低声道:“我得走了。” 季时傿强忍哽咽,道:“嗯。” 梁齐因咬了咬下唇,察觉出她强装出来的镇定,纵然从他来到现在,季时傿一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又怎会有人真的无动于衷。 “你……”梁齐因犹豫地开口,觉得此刻再怎样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转而温声道:“请你……再坚持一下。” 季时傿一怔。 他顿了顿,话音里满是笃定,“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千万不要放弃。” ———— 这一年真是多事之秋,先是六月底的时候中州水患,边境与西域开战,接着没多久镇北侯通敌,五万将士亡于象牙山,此案还未了结,到了八月下旬,西域诸国联合进攻,边陲驻军措手不及,蒋搏山奉旨总领七万兵马,代替了季暮从前的位置,出征西部。 梁齐因并没有死于奇毒这件事让梁齐盛很意外,为了将自己摘干净,他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参与谋划此事的月牙与王氏,并伪造出来她们一个死于意外,一个畏罪自杀的假象。 所幸的是京兆尹真的没有查到他头上,梁齐因中毒一案对于外界来说真的就只是普通的后院妇人斗争所致了。不过他虽然没死,但是瞎了眼,从此入朝为官无望,气虚体弱,每日还需要药物调养,比死不知道要痛苦多少倍。 最有趣的就是白梁二家的态度了,梁齐因一朝从天上掉到地下,机缘巧合之下的结果反而更另梁齐盛满意些,比如白家外祖父这两天竟然一反常态地让人送参汤给他。 现在想到来讨好他,早做什么了。 过了中秋,休沐日结束,官员各归其职,秋分将至,有一批死囚犯要被处决,张简忙得焦头烂额,加上镇北候通敌一案由禁军指挥使协助调查,因此梁齐盛说要亲自审问季时傿的时候,他并没有犹豫便放行了。 此案实在棘手,要说陛下恻隐之心想饶季家一命,可试图求情的官员却通通被降了罪,但要说陛下想除了季家满门,事情发生至今十余天,季时傿的去留仍旧没有定数。 张简摸不通,因此只叫人严加看守季时傿,从来没有给她动过刑罚。 这一日还未天明,梁齐盛便气势汹汹地赶来,看守天牢的几个狱卒见到他毕恭毕敬地让了道,不免惊奇近日指挥使大人越发神姿昂扬了,看上去心情似乎颇好的样子。 季时傿被单独关押在最里面,此处一般是用来关押高官及其家眷或是犯了错的皇族,与关押普通囚犯的牢房间隔开,因此很僻静。 这样矫健稳重的步伐非常人所有,季时傿抬起头,借着头顶装着铁栅栏的天窗透过的光线,看清了来人是谁。 梁齐盛站在牢房外,对上季时傿满含恨意的眼睛,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随后指挥身后的狱卒将门打开,冷声道:“带走。” 话音落下,便上来两个人架住季时傿的肩膀,她并未挣扎,顺从地跟上,而后大门打开,季时傿定睛一看,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梁齐盛指了指中间的架子,道:“绑上去。” 四肢与躯干皆被束缚,杂乱的头发贴在脸侧,季时傿低着头,整张脸都陷于阴影中。 梁齐盛含笑道:“县主,近来睡得可还算安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