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顿时变得惊慌无措,身旁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大喊道:“传太医,传……” “不、不用了……” 隆康帝一张口便不停地呕血,嘴唇苍白,连瞳孔都开始涣散,一把抓住戚相野的手臂道:“三、三哥呢?” 戚相野沉声道:“回禀陛下,王爷正带人清剿宫外的叛军,王妃与世子皆无碍。” 隆康帝松了一口气,“好、好……” 他胸口起伏,脸上血色快要流尽,眼里似有泪光闪动。 “朕自知对不起诸位爱卿……” 众人愣住。 隆康帝声音极轻,“先帝临终前,朕侍疾左右,见利可图,遂联合户部尚书裴逐与……大太监陈屏,篡改先帝遗诏……” 话音一出,周围的人纷纷神色骇异,面面相觑,一半是震惊先帝传位皇五子这件事竟然真的存在隐情,一半是不解隆康帝会自己承认这大逆不道的罪名。 震惊完又不免心想:既然先帝并没有将皇位传给他,那遗诏上真正写的是谁的名字?! “朕……昏蒙愚昧,登基至今,受小人蒙蔽,一事无成,有愧列祖列宗,因酿下大错,故惶惶……不可终日。”隆康帝气息愈渐微弱,悲痛道:“今日下场,实乃报应。” 众人哭道:“陛下……” 隆康帝急喘一声,“梁修撰……” 梁齐因走上前,听到这么一句话后立刻屏气凝神,脸上泪痕未干,缓了缓气息道:“陛下,臣在。” “朕死后,不设庙,不建陵,将朕与、与皇后李氏合葬于……于麓原。依先帝遗诏,传位于……楚王赵嘉晏。” 这一段话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隆康帝的面色肉眼可见变得青白,他艰难地抬起手,按在了衣襟上,半晌,忽然看向梁齐因道: “梁修撰,我这样,是不是也可以说是……‘仁’了一次?” 梁齐因神色微动,低声道:“是。” 闻言,隆康帝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终于了无遗憾似的,闭上了眼睛。 周围静得出奇,许久,八皇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才骤然打破此境。 “皇兄——” 隆康帝赵嘉铎于六月初八驾崩,享年二十二岁,生前自认矫诏之罪,传位于楚王,臣子依其所言,不设庙,不建陵。 赵嘉晏随即下令将叛党裴氏以及武晋伯等人抄家,裴逐被革去户部尚书之职,关进了刑部大牢。 梁齐因一天之内经历大喜大悲,隆康帝刚闭眼没多久,他便“嘭”的一声倒下,吓得季时傿魂都快飞没了,好在只是心神大伤,修养些时日便能好转。 礼部匆忙开始准备新皇的登基大典,京城中的各方人马正在竭力打听他的喜好,赵嘉晏只有一个正妻,有女儿的官宦世家开始跃跃欲试,准备上折子请新皇陛下充盈后宫。 不管外面大变天成什么模样,季时傿安安静静地待在家中,哪也没有去,梁齐因有些后怕,只有紧紧抓着季时傿的手,看着她才能安心。 梁齐因总是绷着一根弦,温玉里只好给他开了安神养心的方子,待他将药喝完,季时傿准备将空碗放到一边,刚要站起身手腕便被抓住。 “阿傿,你别走。” “我不走,不怕。”季时傿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温声道:“喝了药就睡会儿好不好?” “嗯……你别走。” “不走,睡吧。” 梁齐因垂下胳膊,与她十指相扣,确认季时傿不会离开后才闭上眼睛。 季时傿倚在床边,伸手将他的头发拨到耳后,再拉高被子,她低着头静静地看梁齐因睡着时的模样,心里暖洋洋的,像是一汪潺潺的春水。 外敌已退,内患已除,她没有死在关外,梁齐因也好好地躺在她身边,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 季时傿神情凝重,弹劾裴家的折子如同雪花般一片接一片地递到新帝面前,真的清算起来,那几个主谋大概必死无疑。 等梁齐因情况好转一些后,季时傿去了一趟刑部大牢,张简见她过来就知道她要看谁,指了指道:“大将军,人就单独关押在最里面那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