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见遗光一开口,问题清楚又有条理。他情不自禁的看过去,见着她侧脸被灯光照的皎然。 那样美丽而高贵,他低下头,瞧着自己脚上新做的布鞋,因为赶路变得破烂,缩了缩脚,将鞋子藏进了椅子的暗影里。 林伯点点头, “一打发了乡保,我就托人去查了。又亲自问了赵家的老爷,他们家堂叔赵曙先生是在省税务厅当差的。昨天回复,说咱们家税面上没有问题。去年城里来了几个烂沙龙,省里城里的衙门都很熟,听说和日本人也有关系,一来就顶了当地青红帮的支排,混的风声水起。那乡保是和他们走的熟络的。” 遗光一听日本人,和陆金对视一眼,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只怕是他们一走,叶竹明就拍了电报让这些走狗来她家里打探,现在周宅也不安全了。 遗光将他们逃出来的事情和林伯说了,末了,又道 “这次好不容易逃出来,日本人是不会放过我的,老宅这里看来也是被盯上了。我已经决定要和陆金一起去延安,为国家做些贡献,只是实在放心不下你们,才先回来看看。沪上现在局势也不稳当了。咱们这里离得近,只怕迟早要被波及到。你们都上了年纪,我爹妈又都走了,家里没有主事的,怕以后日子会很难过.....,我想将大家都遣散了,每个人拿一笔钱,数目大些,是养老或者做些别的营生都好。” 林伯听完遗光的话,大惊失色,但见她十分坚决,忍不住还是开口。 “小姐,现在剩下的都是祖辈侍奉周家的老人。我们一辈子都在周家大宅,老了再出去,也不习惯了。再说,要是日本人真的打过来,在周宅或不在周宅又有什么区别呢?” 遗光劝不过他们,再看留下的老仆都是没了子女亲人的孤寡,心里又产生了动摇。 当天晚上,林伯主动带遗光清点了祖上留下的财产。 将最贵重的挑出来足足装了叁个大箱子。 陆金问遗光将东西埋在哪里? 她想了想,环视水木清华的园林,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个梦来。 她走到湖边的假山石旁,蹲下来,这里是她梦中狐仙姗云醒来的地方。 “就这里吧!” 假山之下,挖开竟然有一处中空的土方,四周是坚实的石壁,尺寸分毫不差,刚好容纳油纸包裹的叁口桐木箱。 陆金填满土,一切复原如初后,还惊讶的问她是不是早有计划。 她摇摇头,手里摩挲着那块温润的红狐。 一切,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第二天,天刚亮,遗光带着林伯悄悄去见了关系最好的邻居赵家,亲自拜托赵家的老爷看顾下周宅里的老仆。交代好一切, 她带着家中剩下的现银和陆金搭上了行程。 晨风微拂,那株柳树愈发近了。 遗光走到树下,抬起头,仰望它粗壮的枝干,万千丝绦玉带般垂落下来。 风乍起,像一帘幽梦留人缠绵。 心里的不舍刹那间被放大,她这才发现,自己这一生似乎都是在离开。 好像自从她七岁上,同父母背井离乡,从那以后,便一直颠沛流离。 她无端更加的感伤起来,又对未来产生了一丝迷茫。 有人站在了她的边上,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陆金。 她低下头,蹲在树下,轻轻捧起了一撮细土。 一方蓝帕递了过来, 见她转过头,陆金笑了笑 “带上吧!” 遗光于是将家乡柳树下的一捧黄土藏进了行囊。 一男一女的脚步渐渐远去了,柳树在风中莎莎作响。 像是在说,留不住,留不住... ......... 我磕乌龙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