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京城那边的事务,程誉派了人把已经完成的部分公文先送回去,送回秦王府上。 早在王府大火的第二天,江寻澈就已经收到汇报清单,知道苏栖禾写过的稿子都烧光了。 当时他表现得漫不经心,完全不在意。 而直到现在,距离当时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几分微妙的缺憾。 仿佛心里有一个空洞,不大,但是什么东西扔进去,都听不见回声。 于是秦王吩咐下属:“去找一找,有没有幸存的苏栖禾的笔墨。” 手下们不明就里,但也都服从指令,四散开去寻找了。 而王爷本人留在书房里,愣了愣神,半晌之后,自嘲地勾起一边唇角。 他心想,自己这种行为无异于亲手把一根针扔进海里,然后又亲手去捞,既荒谬又毫无意义。 而他明知如此,却依旧下了这样的命令,仿佛鬼使神差。 其他人的寻找都一无所获,唯有管家翻来翻去,最后找到了那份《金缕曲》的原稿。 因为苏栖禾写完之后就交给了他,由他拿去找人传抄再分发,所以原稿后面也一直留在老爷子这里,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烧掉。 这就是秦王府中仅存的、苏栖禾的笔迹。 偏偏还是将她害得最惨的那一份。 江寻澈将薄薄的纸张摊在桌前,眼瞳微垂,视线扫过《金缕曲》的一字一词。 他知道这篇长短句文采飞扬,传唱极广,将自己战胜前太子的事传播得深入人心。 但他也清楚,就是它让女孩背负上那些不该有的骂名,招致旁人的议论和仇恨,就连离开王府的时候都要因此而陡生波折。 仔细回想一下,这还是他们的第一夜之后,她喝了避子汤,忍着苦涩和酸痛,提笔写完的。 林林总总叠加起来,现在的苏栖禾最不想看见的,大概就是这首词。 可偏偏江寻澈现在能摆在桌前、抓在手里的,也就只剩下这一首词。 简直是来自命运的无情嘲弄。 而他,自取其辱。 秦王殿下垂下眼睫,瞳孔微沉,眼底染上一片浓黑,苍郁而孤凉。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将《金缕曲》推到一旁,转而投入政务,将程誉从彬州送来的那一打文书挪到桌前,逐个翻阅。 才读完两份之后,他看到了那篇关于科举舞弊的奏疏。 然后,一眼认出末尾段落那几行字是谁写的。 且不说熟悉的、流畅的行文方式,就论那一手漂亮潇洒的小楷,就完全是苏栖禾独有。 他不久前刚刚逐字逐句地看过《金缕曲》的稿子,几乎将她的笔迹印在了脑海里,绝对不会认错。 而刚好程誉现在就在彬州,还要帮他上门送药材。 他肯定是见到了苏栖禾,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服女孩帮他给文章写了几句收尾。 江寻澈感觉自己的呼吸骤然收紧,心跳怦然复苏,在胸前一阵乱跳。 手比脑子快,思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苏栖禾写过的那张纸从一整个册子中抽了出来。 因为家中只有劣质的笔墨,所以女孩写得并不容易,看得出笔尖分叉,蘸墨也很频繁,偶尔甩出一个墨点,总之没有过去在王府中那么从容而淋漓尽致。 可秦王把这几行字捧在掌心,端详半天,视线灼灼。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