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听出他话中的怒意,立马止了声。 余光瞥见四散血雾,虞沛侧目,对上烛玉那已变成针状的瞳眸。 还有旁边脸色煞白、正欲下楼的沈仲屿。 “我没事。你俩守在那儿,别让邪祟打搅婵玥仙君。”她低喘着气提醒,“烛玉,剑。” 烛玉倏然清醒,及时敛住了亟待流出的邪息。 他抿紧唇,怒火压了又压,将手中剑掷给她。 虞沛一手接过。 对面,沈伯屹正俯身冲来。 虞沛没工夫拔剑,便横过剑鞘作挡。挡住那利爪后,她以左手拔剑。 寒光陡起。 又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落下。 随之而落的,是沈伯屹的右臂。 “啊——!!”他凄声嘶叫,遍布地面的舌头也仿佛感受到了痛苦,不断挣扎、弹跳。 蠕动阻挡在他身前的长舌太多,虞沛提剑斩断一堆,跃至他身后,动作轻巧灵活。 她一手锁紧了他的左臂,右手剑则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他颈前。 正要动手时,沈伯屹陡然扯开嗓子叫道:“沈仲屿!” 虞沛手中一顿。 沈伯屹疼得颈上青筋暴起,却仍在大笑:“沈仲屿,你知道这些年是谁在害你吗?!” 虞沛看向沈仲屿。 他已稳下心神,此刻正给店家疗伤,背朝着他们,仿若未闻。 她犹豫开口:“沈师兄,你若不想听……” “他愿说,让他说便是了。” 沈仲屿耐心帮店家止着血,并未转身。 沈伯屹急促喘息着,声音嘶哑难听:“如今你联合外人谋杀兄长,那你可还记得,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楼上没有半点回音。 他便又如自言自语般开口。 “管家与你说过是吧?——说你那爹为救百姓,死在万魔窟里头,合该是人人景仰的英雄。” 说到这儿,他又一阵大笑。 “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几兄妹每年是如何偷溜出府,去你那早死爹坟前磕磕跪跪的。” 沈仲屿自始至终都沉默地处理着伤口,直到这时,才应他一句:“大哥,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呢?左右我们磕头时,也补足了你那份儿。你若还觉得亏欠,自个儿下去给他磕头便是。” “我并无他意。”沈伯屹那条猩红的舌头翻搅着,语气森然,“只不过是劝你别把他人的戏言当了真,真将你那早死的爹视作什么好人——你如今已知道院子里设了斗阵,又可知道,埋在院子底下的男尸是谁?” 沈仲屿手中一顿。 其他人都看不见,只有店家瞧清了他的神情。 那素来带笑的星目里,半点和气也无,唯见冷然。 他浑身一抖,唯恐对方怒火冲顶,将他另外一条胳膊也给折了。 斟酌片刻,他还是唤了句:“沈仙长……” 但总有人不理解他的苦楚—— 另一边,得不到回音的沈伯屹忽放肆大笑。 “沈仲屿,你是当真不知,还是不敢信? “幼时被说百龙之智,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当真能成什么医道魁首?笑话!活该你被亲爹的尸骨克成平庸无能的命数!如今又险些因他送死,滋味如何啊?哈哈哈哈——” 一线寒意自他颈前划过,割开了皮肉,也掐断了他的猖狂大笑。 他跪倒在地,临了,那张平滑苍白的脸才缓慢长出人的眼睛。眼白充斥着血一样的鲜红,沉着不甘与愤懑。 地面翻涌的舌头,也都如枯萎的花,渐渐萎缩,直至变成黢黑的腐水。 虞沛垂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