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往屋里搬些冰,然而意识回拢后,发觉热源竟是拥她而眠的程延。 是了,她在宁园荒唐一夜。 想起昨夜种种,真是臊得慌。 此刻天还未亮,屋里灰蒙蒙的。凝珑放轻动作,想把程延搁在自己肚上的胳膊抬走。可那条胳膊就是一座山,根本移不动。 索性翻身直面他,打量他的睡颜。手指凭空比着,他的肩能把她整个人都遮得严实,他的手臂比她的小腿还粗。手指不像儒生那般细白,却看起来颇显可靠。 正看着,突然见他睫毛颤了颤。凝珑心里莫名发慌,飞快翻过身,假装还在睡着。 程延想她是太累了,静静窥了会儿她的睡颜,便换衣盥洗,出门办事去了。 “小娘子,世子说今日初六,是解蛊之日,您最好不要回去。”婢子说道。 凝珑“唔”了声,“世子又出去调查事情了吗?” 婢子说也许是。 这倒也好,反正凝珑不想与他在床榻外打交道。 衣裳簪珥早已备好,手艺精湛的婢子给她盘髻,不时夸她天生丽质,装饰不过是锦上添花。 凝珑听惯了这些奉承夸赞,淡然地凝起笑颜。 仅仅是微微浅笑,便叫婢子的心砰砰乱跳。 用过膳,凝珑遣散几位婢子,称自己随意走走。 她先去了有浴池的那间浴屋,自然不是来回味鸡飞蛋打的相遇,反倒直奔装满瓶罐的立柜。 数十白瓶高低错落地摆在立柜里,凝珑定睛望了片刻,挑出一个平平无奇的瓶。 打开盖,手扇了扇。 白色药膏,无味。 她确信昨夜里,程延藏在手里的东西,就是这瓶白色药膏。 她昨夜贸然推开假墙,窥见他水珠划落的身,的确是无意之举。 但她并非一直盯着他的身犯花痴,而是敏锐地察觉到,在她推开假墙那瞬,程延正拿着此药膏,往他手背上飞快地抹了抹。 也许只是个保湿的药膏,毕竟男人也有保养肌肤的权利。可她总在猜想,这药膏或是别有妙用。 不过不待她细想,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声音。 程瑗来找她。 凝珑提着衣裙窜出浴屋,确信脖颈上的痕迹不会显露后,挪步朝程瑗走去。 程瑗对她有天大的好感,说要带她好好欣赏宁园的风景。 起初是单纯的说风景,后来说着说着,就把凝玥这丫头卖了。 “我那院请了个私塾先生,凝玥听了,便缠着我,要跟我一起读书。她呀,总在我面前卖你的不是,都快把你描述成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凝珑失笑,“她也总跟我炫耀,你跟她是好友。说你待她极好,美食华裳一箱箱往家里送。” 程瑗辩解说哪有,“她总往我身边凑,我也不好明面拒绝。要是因我俩不和,让国公府和凝家闹翻天了,哪怎么行?我兄长苛刻,最看不起贪口腹之欲的人。所以我不敢多吃,都给了凝玥。整日战袍覆身,华裳于我无用,便都送给了凝玥。” 凝珑惊诧,“世子他,竟看不起口腹之欲?” 话头拐到这上面,程瑗的苦水可终于有地方吐了。 她说是呀,喋喋不休地说着程延的坏。 叫凝珑听得心惊。照程瑗那话说,程延是无差别地对任何人都极其严厉。 宁园仆从皆按禁军标准培养,吃喝玩乐有严格的限制。 可程延待她…… 程瑗说他最烦别人到点不起,赖在床上。可她明明假睡到日上三竿,他也并未多说一句。 他最烦别人管不住嘴,迈不开腿。可她昨夜明明被他喂了那么多荔枝,还架着她的腿,别有深意地说:“张嘴,吃荔枝。” 程瑗自然是故意说这些。撮合兄长和嫂嫂早日完婚,是目前她心里最重要的事情。 可凝珑却越听心越冷。 她是要程延爱她,却不要程延真的爱得不可自拔。 他只浅薄地爱她就好,只叫她嫁进国公府,逃离舅舅家就好。 她并不想要多余的喜爱,麻烦。 程瑗还在有意透露程延的情意,可凝珑却再也听不进去。 中蛊后,她的心和身彻底分开来。她搂住程延的脖颈,殷勤献吻,装作满腔深情。 可她心里并无他。 她想的是那个比划着手语的小哑巴,只能把程延当作冠怀生,她才能不出戏。 迷糊中,她好像嗔了句“哥哥”。M.XiApE.COm